一个月前。
黑白的电视放了许久, 舍不得换掉它, 上面的雪花飘着, 什么也看不清楚。李丽珍把窝在她膝盖上的猫儿放到一旁，穿上拖鞋走到电视机旁, 熟练地拍了拍小电视机的屁股，看电视机里画面忽隐忽现，她叹了一口气。
“喵。”
“弹弹, 好了好了，不吵你了。”李丽珍关掉电视, “也没什么可看得，老电视, 搜不到几个频道了。”
她怀念道:“这电视机还是小博十岁的时候买的, 那时候家家户户电视机都没有一个, 就我们买上了一台黑白的。孩子们一放学，都跑我们院子里看电视, 放久了，电视就出毛病了, 远东他就告诉我，多拍几下就好了。”
“时间一晃, 几十年就过去了。彩电有了，电脑有了, 要看什么电影, 大家都去电影院看。小博说让我扔了, 舍不得啊, 舍不得。”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一个人碎碎念一些过去的事。两个儿子说要让保姆照顾她，可李丽珍却不干，她还利索着，做饭洗衣服什么都能干，要什么保姆？做那资本主义做派！
若是真做不动了，那不还有两个儿子，到时候让他们给自己养老送终就行了，托付到外人手里算什么事。
别人都说她不会享福，儿孙都在，又有钱，早该跟着去那福窝窝里呆着了。但李丽珍却觉得那两个儿子，还不如隔壁的小伙子懂她，理解她，把弹弹送过来陪她。
这天气变冷了，屋子里的红木家具都似跟着变冷了。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仿佛幽灵似的，带进来一阵阵的寒风。
李丽珍刚走过去，突然旁边的弹弹弓起背，整个毛都炸了起来，发出刺耳叫声，牙齿也露出来，可爱的圆脸这会儿却变得十分危险。
“弹弹，怎么了？”李丽珍想要安抚弹弹，但它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牙齿咬着她的裤腿，想要拉她走。
到这时，李丽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屋子里的灯光啪地一声，全暗了下来，有人关掉了电闸！
弹弹的白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往着二楼跑，跑了几步，停在那里。李丽珍连忙跟了过去，她虽然身子骨老了，动作却并不迟钝，就是跟着弹弹上了二楼之后，有点喘。
儿子给她买的房子太大了，黑暗中，李丽珍磕磕撞撞地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摔得粉碎。
“喵——”弹弹还在叫，声音很急，二楼没有一楼亮堂，李丽珍根本看不到弹弹在哪里，她扶着墙壁走，突然撞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人。
李丽珍一时心悸，老年人心脏有些受不了，捂着胸口疼痛得很。
那人捂住她想要叫出来的声音，将她拖进了屋子里。“不要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李丽珍恐惧地点点头，黑暗中也不知道那人看不看得见。那人打开一个手电，照在她生着皱纹的脸上，看她一脸害怕，那人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天生就高人一等，现在还不是只能由我处置。”
那人的声音听着不是很大，李丽珍知道自己一个老人无法反抗，安抚道:“年轻人，不要做错事，你还年轻。杀了我一个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毁了你的一生多不好。”
那人不为所动:“说这些，不过就是想求饶罢了，我杀的人可比你想的要多。”
李丽珍知道自己遇到了个凶恶的杀人犯，可能活不了，反而安定了下来。她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安两个孩子的心，死了，也不过是早点去陪远东，竟出奇的平静。
这人听着不喜欢富人，恐怕杀了自己，还要去杀别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劝动他。
“年轻人，我不是求饶，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多久，就是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去陪我的老伴了。”李丽珍试探道，“我死之前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这么仇恨富人吗？”
那人没想到李丽珍会问这个话，他不耐烦道:“没有理由。”
“我以前也是穷过来的，最苦的时候，两个孩子吃不饱，我到街上乞讨，讨来一点剩饭喂他们。现在日子富裕了，也是孩子们奋斗过来的，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若是为着这个，我家里还有些钱，都给你，可别再做傻事了。”
“钱我当然要，人我不爽也是要杀。”那人将李丽珍绑在椅子上，“你若想死个痛快点，就不要叫出声，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这人虽然一直威胁她，李丽珍却发现他可能不怎么想杀自己，不然不会特意把她绑在这里，把她的嘴给堵上。
然而活着，并不意味着就得到了安宁。
被绑在屋子里的第二夜，李丽珍听到楼下有动静，女人的调笑声从一楼传了上来。但是很快，那女人的声音就没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进门，一身的血腥味儿，吓得李丽珍脸色惨白。她被绑了一天，骨头都松了，那人给她解开绳子，让她吃东西。
“你做了什么？”李丽珍端碗的手都在发颤。
“你不会想知道的，老太太。”
她只能保持沉默，吃着饭菜，然而再被绑在椅子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看见房间的血迹，和摆在她桌子上的红色蔷薇花。
之后的七八天，几乎每一夜李丽珍都能听见他带一个女人回来，然后过不久，那女人就会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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