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在余阳公主的眼眶里滚来滚去，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疤痕，抓着自己的手还在发着抖。太后的心一下子软得不行。她想到余阳从小就很胆小，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连哭都不敢哭，总是微微地颤抖着看着自己。
太后年轻时有了皇帝和简王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奈何女儿生下来就没了气。
后来便将余阳和乐阳公主带到膝下教养。
乐阳年纪虽小，但从小沉默又有主意，胆子也大。反倒是身为姐姐的余阳，看着乖张，实则胆小柔弱，惹人疼惜。
太后轻轻叹息着，对梁鸢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梁鸢站了起来，朝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非是民女推辞，是民女也没把握医治好余阳公主。民女所有的药膏都是母亲留下的药方来制的，民女自身并不擅长医术。”
余阳公主听了，只觉得万念俱灰，伏在太后的胳膊上轻声抽泣起来。
太后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沉默不语的乐阳公主此时却道：“梁姑娘说没把握，是还有机会是不是？你放心，皇祖母英明睿智，就算最后没有结果，祖母也不会怪罪于你。姐姐她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你就帮一帮她吧。”
乐阳公主的眉心拢着愁容，说话却轻柔舒缓，叫人无端就生了几分好感。
梁鸢道：“我再回去挑一挑剂量。不过若这药膏再不能治好公主，那民女也实在没法子了。”
太后轻叹一声，“余阳听到了吧？等梁姑娘拿来药膏，你的脸就会痊愈。你要是不好好的吃饭，调理身体，就算有药膏，疗效也未必好。”
余阳公主慢慢止住抽泣，白净的面孔上仍是哀痛不已。
她抬手戴好了面纱，看着梁鸢的目光生出几分希翼。
太后又安抚她几句，将她劝回去休息了。
“太后……”
梁鸢开口，想要再提前说一声自己的药未必有疗效。
太后轻轻摆手，“哀家还没老糊涂，太医的药都什么疗效，怎能再强求你让余阳恢复如初？放心吧，她余阳就是一时没有缓过来，你先给她用些药将她安抚住，让她好好修养。至于脸上的疤痕能否痊愈，谁又敢嫌弃哀家的孙女了？”
太后这样说，梁鸢才放下心来。
余阳公主本身就是难得的美人，又有公主身份。那伤痕淡若无物，就算真的毁了容，大把年轻士子愿意娶她。何必计较这些？
太后也没将几条伤痕放在心上，又问了梁鸢日常的问题，才笑道：“哀家累了，叫乐阳和惠和带你玩吧。”
梁鸢等人站起身来恭送。
送走太后，惠和公主偏了偏头，道：“你想去祖母的花园中逛逛吗？现在是冬季，好多花没有开。不过光是梅花就有五百个品种。”
正说着，惠和公主的侍女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惠和公主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歉意地道：“母后找我，四姐姐，你替我招待下梁姑娘吧。”
乐阳公主笑着应下了。
惠和公主离开，乐阳公主叫人取了斗篷和暖炉递给了梁鸢。“你怕是着急赶来的吧？连件斗篷也没穿。外面有些凉。”
刚才怕失礼，便将林子峥的斗篷还给他。大殿里温暖如春，自然感觉不到冷。
梁鸢感受着乐阳公主的细心，笑着道了谢。
乐阳公主微微摇了摇头。
“听说你的堂姐正在和罗国公二公子议亲？”
梁鸢一愣。
乐阳公主笑道：“我的母亲是罗夫人的妹妹，说起来，二公子还是我的表兄。前几日还托我打听情况呢！”
梁鸢恍然。
京城中的世家联姻，关系盘根错节。她到现在都没记全这些关系。
“昨日大姐姐在青龙寺碰到了罗夫人和二公子，至于其他的，长辈并未提及。”
二伯那件事一出，恐怕商定的婚事也要黄了吧？
更何况大姐心系宋泉，也未必肯同意这桩婚事。
前世似乎没有罗公子的事。不过前世余阳公主的脸也没有出事，罗二公子也不会这么着急议亲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罗二公子有乐阳公主的关系，为何还会害怕凤台选婿？他应该知道坊间传言不足为信啊？
似乎是看出来梁鸢的疑虑，乐阳公主微微一笑，“三姐姐知道了外面传言，狠哭了一场。找到父皇，说是不许将她的近况说出去。她说那些在乎她容貌的，根本不配成为她的夫婿。”
梁鸢听了，甚是不解。“余阳公主，未免也太过在意容貌了。”
因为太过在意，她才会想要一点儿也不在意的夫婿吗？
可是不在意她的容貌，在意的就是她的身份。
乐阳公主朝前走了两步，她身形单薄而娇小，穿着件猩红色斗篷，回头朝梁鸢轻轻一笑，淡淡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竟有股朦胧之感，仿佛这样的人呢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来这里，这边的梅花全都开了。”
幽幽香气浮动，梁鸢跟在乐阳公主身后。
乐阳公主的侍女被她勒令站在原地。
“其实姐姐这样在意她的容貌，是因为她的母妃。”乐阳公主轻声道。她用手摘了一朵红梅递给梁鸢，又折了支别在自己发髻上，“姐姐的生母淑妃，就是因为灯油打翻，溅在脸上有了疤痕，才……”
乐阳公主顿了顿，“那时父皇喜欢新晋的美人，淑妃娘娘虽有了身孕，但是却不复盛宠，没过几年就因病而亡。三姐姐自那之后，就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我和三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比别的姐妹感情还要好，希望你能够尽量医治三姐姐的脸。就算没办法只好，也希望你能够拖延时间，让我慢慢劝她放下。”
原来是这样。
梁鸢听了宫中秘事，总算明白了余阳公主为什么对自己的容貌有股病态的在意。
她也怕自己像母亲一样，被人抛弃吗？
梁鸢没办法评论皇帝的作为。
就算是平民百姓，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如果林子峥以后要娶妾呢？
她的攥紧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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