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唯王爷尔
“快扶起来吧。”李牧接过柔娘递过来的小紫砂壶，淡淡说了句。
说这话不是让柔娘去扶，是让李梅楠扶。
李梅楠沉吟一声，扶起了崔浩。
李牧打量着他，喝了一口茶道：“要不是我，你父亲也不会到这等地步，你如今却来求我，来求一个仇人，可不是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崔浩用帕子擦去鼻涕眼泪，深施一礼道：“天下若还有能救我父，唯王爷尔。”
李牧冷笑道：“你先说说，我为何要救他？身为百姓父母官，知法犯法不说，还与景王府的人勾结，如今判个流放，不涉及家人，已是陛下开恩了。如此罪人，却要我设法相救，崔公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崔浩没被他的话吓到，硬着头皮说道：“父亲所为皆是无可奈何……”
话还没说完，李牧就冷声打断道：“天底下无可奈何的人多了，若犯法之人都说自己是无可奈何，还需国法，改为人情罢了。崔公子，本王能在这里听你讲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已是给足了李姑娘面子，若你不想被扔出去，劝你还是慎重点为好。”
崔浩嘴张了张，终究没敢接着话说下去。
崔鹄身为封疆大吏，犯了国法不说，还是李牧最痛恨的那种人，求李牧救人，真的可能吗？
来京城时，崔浩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问自己真的可能吗？
现在见到了李牧，崔浩万分确定这真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分可能都没有，因为眼前的人可是李牧啊，他是最铁面无私的那种人了，这种人真的愿意枉法去救人吗？
早就知道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
崔浩偷偷看了身侧的李梅楠一眼，忽然有些明白了。
“我想见见我爹。”崔浩说。
“不可能。”
“大人能不能替我向我爹带个信儿，不多就一句话。”
“什么话？”
“告诉他，儿子不孝！”崔浩低垂着头，平心静气，缓缓说道：“来时，我曾在想，我为何要来京城，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知道父亲是杀头大罪，就算不杀头也肯定讨不了好，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来了，为了父亲尽最后的努力，也是为了李梅楠李姑娘，我们两情相悦。”
“看得出来。”李牧叹气。
“可我知道，父亲不会同意，爷爷也不会同意，这话虽然不孝，但我还是想与我父亲说，此生非李梅楠李姑娘不娶。若问为何，两情相悦。”
在自己的父亲即将踏上不归之路前，自己说出此等话，做出此等事，崔浩简直羞愧到想要一刀子捅死自己，可他知道捅死自己是无济于事的，捅死自己既救不了崔鹄，也无法让崔鹄明白他对李梅楠的心意，那么捅死自己又有什么用处呢？
崔浩唯有苦笑。
谁都看不到他的苦笑，但谁都能察觉到他的痛楚。
李牧道：“若只是如此，我倒是可以替你走一趟，至于他是否会认可李姑娘，就不是我能帮上忙的了。”
崔浩终于抬起了头，深施一礼道：“崔浩谢过大人！”
李牧摆了摆手，看向李梅楠，“你若能和李姑娘结为连理，我心中倒是十分高兴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人虽然认死理，却也不失为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之人。”
崔浩不知道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又哭又笑地挤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抿嘴苦笑。
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勉作安慰，道：“送客。”
柔娘送二人出门。
书房中余李牧和李诗音二人，只见李牧从袖中取出两封信，递给李诗音道：“晚上你亲自将这两封信给崔浩送过去。”
李诗音接过，问道：“这是什么信？”
李牧道：“崔鹄写给他儿子的信，有了这封信，崔浩就能娶李梅楠了。”
李诗音道：“那为何刚才不给了他，省得还要去跑一趟了。”
李牧笑了笑，道：“若我方才就给了他，他便要去胡思乱想了，多跑一趟反而更加省事儿。”
李诗音贴身收好信，说道：“我看那崔浩是哪儿都配不上李姑娘，真不知李姑娘为何会看上他，台湾多得是比他好的男儿，偏偏看上了这么个人。”
李牧没有说话。
爱情这种事情，几百年后都说不明白，何况是现在了。
到了晚上，还没到子时，刑部那边儿就传信过来了，说是崔鹄畏罪自杀于刑部大牢之中。
这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崔浩得到了消息当然也猜到了，连夜便去给崔鹄收尸了，总比流放到半路上被人杀了好，现在最起码能早点收尸，早点送回去入土为安。
崔鹄一死，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是载歌载舞，兴奋的估计会把嫁女儿时所用的陈年老酒拿出来好好品尝一番，庆祝庆祝这件盛事。
这件消息传进李牧府邸的时候，沈聪正在李牧府中做客，对于崔鹄之死，他是既怜且叹。
哀叹了两声，便又和李牧说起二人自己的话题了。
吏治！
说到吏治就不得不说到科举，说到科举就不得不说到科举之弊端。
李牧提出的方式是不以八股取士，而是要设立出各种不同的科目来，唐宋的科举便是非常值得借鉴的。
沈聪对李牧的说法非常感兴趣，可他明白想要改变这科举制度十分难，此次恩科是不要想了，但可以从此次恩科起就开始对科举改革做出谋划和改变，所以李牧提出了一个想法：“我想请旨去主持江南乡试。”
江南乡试向来弊端横生，江南才子不少，可因为科考而出现的贪污作弊也不少，李牧亲自去主持江南乡试，恐怕会让此次的江南乡试成为有史以来最清白的一次乡试。
李牧此话一出，沈聪立刻是拍手称快。
可是，却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横在眼前！
李牧是摄政王，皇帝仰赖他多过仰赖内阁朝臣，此时隆庆帝即位不过三十三天，在如今这个时候请旨去主持江南乡试，只怕皇帝未必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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