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是承受巨大压力的一方。
但是，作为被动应战的一方，他的回应注定是要滞后的。
首先，要找到当年的老人了解父亲和李成松所做所为里有多少不可说的东西。
其次，要想出方案来如何进行补偿。
再次，回应太早，容易留下破绽，被对方抓住然后反击。
每一步，王辉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是组合拳打法。
银行质押的问题，现在反而在鼎信本身的原罪映衬下，显得不是那么重要。闫鹏为了这件事儿的解决也是一直在外面跑。
王辉跟曼婷的家人通了电话，想要请曼婷的小姑在某个层面上给予一定的帮助。
对方给予的反馈是——必须找到关键的人证。
谁主张，谁举证。
王辉想要证明自己被冤枉，必须拿出有力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外部针对鼎信的一个局。
只要能证明这些，那么即便事情内容不公开，李家人也有插手的余地。
毕竟，现在王辉是个焦点中的焦点，李家人也不是没有敌人，贸然出手硬性压制，反而会适得其反，给竞争对手可趁之机。
王辉表示理解。
对于他和鼎信而言，目前是内忧外患，且手中没有任何牌可以打。
完全就是被动挨打，想不到对方下一拳会从什么角度打过来，让王辉十分难受。
杨芸恢复了精神之后，把王辉叫进病房里聊天，同时给他讲述当年的事。
不过，杨芸只是跟随关凤耀时间长，很多事情并没有直接参与。
“如果我没猜错，方季薇应该知道得不少，但是她不可能帮你。”杨芸靠着墙壁，叹息一声，“钱的事，还好说，以你现在的人脉，这不算事儿，但是鼎信的信誉还有你个人的信誉，这才是大事。他们就是想从根本上把你踩进泥里。”
王辉点点头，他又何尝不知。
可是现在就是一个死循环。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芸姨，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最坏的后果会是什么？”王辉霍然抬头，目光锐利了起来，“父亲曾经教过我，事情往往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最坏的结果到底会是什么？”
“小辉，你……你想说什么？”杨芸有些吃惊得看着他。
“我在想，最坏的结果，应该就是，鼎信股价跌到底，退市。然后我们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拿出打把的钱来赔偿当年受到损害的人，同时我个人的所谓名声也全部毁掉，连带父亲和李成松的名声，也会彻底完蛋。另外，我也有可能被指控为贪污公款，就算最后能还我清白，这个印象是给所有人留下了，一辈子洗不白。”王辉目光灼灼。
杨芸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如果一直往坏处想，恐怕确实是这样，连事业带你个人，彻底毁掉。
“芸姨，我有个办法，得需要你同意。同时，我也怕您误会。”
“你说。”
王辉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凑到了杨芸身边，轻声说了一段话。
杨芸的脸色连续变化，最后归于平静。
“所以，我想征求您的意见，毕竟和您有直接关系。”王辉坦然道，“您完全可以拒绝，因为这只是我的应对手段，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更好的方式。”
“你是觉得掣肘了？”杨芸皱眉。
王辉点点头：“昨天刚应付了监事会的人，回头少不了要开股东大会做出说明，我只想好好造点工程车，不想搞得这么复杂。可是……做不到啊。”
说道这里，王辉长叹一声：“律师费，咨询费，各种各样的有的没的费用，一年到头跟洒水似的往出扔，可是出了事儿呢？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帮上忙。”
“律师团那边跟我说，现在打官司的话，赢面很小而且容易和各个商业银行关系闹崩，劝我和他们和解……”王辉一拍大腿，“他们是拿鼎信的费用，可是屁股却坐在对面！”
“还有，公关团队就像是废物一样，做的文案我都想给他们撕了！”王辉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我过够了。我只想对自己负责，对自己重视的人负责，我不想对他们这些整天指手画脚，只知道质疑却提不出任何有效建议的人负责！”
“我想造车，我就造车，别的我不想搞，等哪天我想造飞机，我就努力去造飞机，简单一点，纯粹一点，去他妈的资本运作！”王辉低吼。
“我支持你，我也相信你。”杨芸淡淡道，“但是我们之间如果交易，那是肯定要出公告的，所以，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对了……刚才总办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在仪征有个工程投标，我知道最近大家都焦头烂额，就让菲菲带队去了。”杨芸拍拍王辉的肩膀，“天塌下来，我陪你一起顶着，还有……刘丹那孩子，你该找就找，别老想着自己扛。”
“还不到时候。”王辉微微一笑，“现在对方还没有图穷匕见呢。”
“你有数就好。”
……
“这件事儿，我心中有数。”郑汉狄通过手机屏幕，看着视频另一边的方季薇。
对方从视频会议开始就一直垂着眼皮，没有睁开过。
而且整个过程一句话都不说，似乎正在打瞌睡。
“方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在讨论关键问题。”郑汉狄十分恼火。
方季薇这种消极的态度到底是要干嘛？
缓缓抬起头，方季薇疲惫一笑：“郑先生，我能做的，我要做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前提是，你那边最好不要出问题。”
方季薇笑着，眼中带着几分浑浊。
明明还不到六十岁，却似乎已经风烛残年，肉体的伤残给她的打击终究还是很大。
“我这边不会出问题。”郑汉狄似乎被戳中了痛处，脸色有些难看。
“是么？杨芸董事长，可是活得好好的。”方季薇微嘲。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伏击杨芸和她的保镖，结果呢……
“那个都是次要的，你记住，记者招待会要造出足够的势。光是十几亿的质押款，王辉就已经说不清了。这条线上的人，不会出来说话了。”郑汉狄咬牙强调。
“我能够把控的地方，全都把控了，把控不到的，我也没办法。”方季薇淡淡道，“王辉阵营的那几个关键人物，他们的动向，我都能知道。”
“也就是说，王辉个人的动向，你掌握不了了？”郑汉狄追问。
“做人不要太贪心。”方季薇冷冷回了一句，就直接挂断了视频。
郑汉狄被晾了一会儿，收拾心情开始调兵遣将。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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