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在这边只呆了片刻，便收到李晖示意的眼神，带白芍走了。
回屋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孩子们谁也没吃，全都关切的看着李恒。庞瑶都快急哭了，不停的喊着“铁蛋哥”。
“娘，我哥咋了，你快来看看，呜呜……呜呜呜……”李怀边说边哭，不停摇晃李恒的胳膊。
程雪见状忙拿出银针，在李恒的左手中指尖处，扎了下去。随着李恒“啊——”的一声惊叫，程雪赶紧拔针，将孩子搂在怀里。
“可吓死娘了，有啥不痛快的说就是，哪能自己憋着。”
李恒紧紧回抱着母亲，浑身颤抖。
“娘，她们好可怜。娘，他们好可怕。他们那么欺负她们，我们冲进去的时候……”
“好好好，娘都知道，咱不说了，乖乖乖，不说了。”
这一刻，程雪觉得自己很矛盾。
刚才是跟孩子讲、有啥不痛快就说，可现在又打断人家。但不断也不行，其他孩子都在呢，难道让李悦、李恬都听到中年男人把女孩压在身下？
罢了罢了，只要孩子能回神就比啥都强。
抱李恒好一会儿，最后她直接挨着孩子坐下吃饭。
面条坨了、影响口感，可每个人都乖乖吃饭，没有怨言。就连平日最欢脱的李怀，这会儿也乖乖闷头吃东西，老老实实。
李晖跟庞老一直没有回来，程雪把李怀交给李悦，自己去了李恒、言懿忻的屋子，陪着二人。言懿忻倒还好，李恒就有些麻烦。
即便睡着也不踏实，身子总是一激灵、一激灵的。程雪没招，就紧握他的手，轻轻拍着。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言懿忻小声道：
“婶子回去吧，我能照顾好铁蛋。”
程雪也知该回去了，不然文天没法进屋。
轻轻抽出手，给李恒掖掖被子，道：
“辛苦你了忻哥儿，实在不行就跟他一个被窝，搂着他点。”
“知道了，婶子。”
其实睡前程雪想让李恒留她那边，可孩子大了、有想法，说啥没干。
出门见文天等在门口，程雪愧疚的说句“抱歉”，后者摇摇头，算作回应。
“李晖还得等会儿，你去把庞老扶回来吧，我喊他、人家不听。”
“行，我知道了。”程雪应下，快步朝前厅方向走。
人都在驿站没有离开，县令跟驿丞就捆在马厩。这事不小，只怕得耽误些行程，估计等再次出发，他们就不能这么惬意的赶路了。
走了一半，就看到李晖扶着庞老出来，程雪赶紧过去扶老爷子另一侧胳膊。
“您不能熬夜，抓紧回房休息。铁蛋跟忻哥儿他们都歇息了。”
庞老“嗯”一声、长叹口气。
“卢禹辰，永乐七年二甲进士，当初他会试的卷子还是我看的，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孩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禽兽！”
“人是会变的，您可别为他生气、犯不上。”程雪忙不迭劝着。
真把老爷子气个好歹，他们夫妻罪过就大了。
伸手诊脉，除了有些肝火，其他倒也还好。
“那五个姑娘的家人，可有找到吗？”
“没有。”李晖缓缓摇头。
庞老深吸口气，“哎呀”一声，说：
“就算他们的家人能找过来，如今这样……只怕那五个孩子回家，也得没命。唉，可惜了！”
程雪闻言跟李晖对视，后者冲她颔首，意思很明显，她想怎么做都成。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上西。
可她顶多能带走两个，五个全带真是没有精力。更重要的是这五个姑娘能不能走出来，肯不肯活下去。
“那边晚上有人守着吗？要不我过去吧。”程雪提议。
主要还是怕夜里没人，五个孩子醒过神来再做傻事。
庞老摆摆手，“你别去了，忙了一天怪累的。海阳已经派郎中过去，只要她们自己不寻死，就不会有事。”
“那万一……”
“孩子，你能守一宿，能守一辈子吗？”
程雪紧抿嘴角，不再说话了。
把庞老送回屋后，二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白芷已经放好被子，水也端过来了，还温乎。估计小姑娘总过来试水温。
简单洗漱一番，程雪靠着火墙坐着，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等李晖钻进被窝后，她才喃喃开口：
“我看到她们五个的时候，就想到了李悦、李恬，如果五人里有咱家的丫头，我想我能跟他们拼命。”
李晖抬手拉着她的柔夷，点点头，道：
“我也会。躺下吧，咱俩躺着聊天。”
程雪听话的钻进被窝，二人虽然各盖一床被子，但靠的很近。
“海大人来了以后告知，这姓卢的能在此连任三次，是因为京里有人罩着。庞老派人出去听取民声，得知县里经常丢女孩，十四五、十二三的都有。因为是女孩，他们的父母也没太费心找，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
“那这五个姑娘的双亲就没找到吗？”
“找到了，其中两个是亲姊妹，没有爹娘。另外三个……爹娘都是骂骂咧咧，只想要钱。哪怕他们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咋办啊，总不能看着她们死吧。”程雪内心纠结。
理智上她能务实，可情感上……她到底是名医生。救死扶伤可以，见死不救肯定不行！
李晖就更是了，他是军人，保卫国家、护卫百姓，义不容辞。
“你别急，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如果她们五个真的能挺过来，咱们把姐妹俩带走，其他三个就让海大人帮忙送回望河村。让她们去作坊上工，自己赚钱自己花，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来了。”
“那晚上真不派人守着吗？”
“你觉得呢？”李晖反问。
谁都不能叫醒故意装睡的人，谁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程雪细细琢磨，最后决定听从他的意见，只等明天看结果。但内心还是在祈祷，祈祷五个女孩不要犯傻，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一层薄膜不代表什么，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睡吧，别想了，这事儿被庞老撞见，肯定不会善了。咱们得在这边耽误些日子，你做好准备。”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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