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功夫，司笑妍竟是有一种被鬼盯上的错觉。
她常年关注着大殿下的一举一动，就是这大阳宫里有多少伺候的侍者她都一清二楚。
却不知大殿下身边，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红衣少年。
司锦萱见她那一脸错愕的表情，只问了一句，“你不认识？”
司笑妍摇摇头，“未曾见过。”
大殿下身边最贴身伺候的，也只是那个叫小鹿的侍者而已。
司锦萱眯了眯眼，不知为何，在见到那红衣少年的一瞬间，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在那一双黑眸看向她的时候，那股子不舒服便愈发的重了。
时隔这么多年，温枯第一次瞧见她。
两人之间隔着数丈的距离，月色下，司锦萱的模样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温枯的眼中。
除了眉心少了一颗朱砂痣，她与当年无大异。
温枯早知道她来了神殿，在这里，她与司锦萱迟早是要见面的。
倒是没想到，出来第一趟就遇见了。
那一刻，温枯的眼底都凝了一层薄霜，过往的种种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几乎是想立即将司锦萱撕成碎片的，可她表面上却极其平静，除了眼底的薄霜，她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强大的理智将她满腔的愤怒与杀气全都压制了下去。
扶渊还牵着她的手，那一双异瞳在月色下，亦是格外的森冷。
凉冰冰的看向司锦萱和司笑妍二人。
司笑妍一对上那样的目光，浑身都发酥，隔着老远，她便向扶渊行了礼，“大殿下安好，西山的人参果熟了，笑妍奉姑姑命，特意为大殿下送上一枚。”
那人参果，是上界圣果，从开花到结果需经历五千年时光，凡人闻之延年益寿，食之更得千年寿元，若是修士吃了，甚至能涨百年修为。
虽比不得西王母的蟠桃珍贵，却也是圣品。
常人求之不得之物。
话落，就见司笑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颗人参果来。
那果子被精致的黄绸包裹，却也能依稀瞧见，那果子是婴儿模样。
司笑妍便奉着那颗人参果走到了扶渊跟前，双手供了过去，她低着头，甚至没敢正眼瞧扶渊一眼。
这果子的确是司侧妃命她送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缓和一下与大殿下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毕竟，司侧妃是个聪明人，私下里搞一些阴戳戳的动作便是，自不会摆在明面儿上来。
司笑妍很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个送果子的好机会，毕竟人参果也是极珍贵之物，大殿下多多少少会看在这果子的份儿上，多瞧她两眼的。
将人参果奉上之时，她便顺手揭去了那果子上的黄绸。
顷刻间就见得那枚通体血红的果子呈在眼前，那果子竟如未足月出生的孩子，青红色的筋络嵌于半透明的果肉之中，像极了被扒皮的婴儿。
温枯只看了一眼，小腹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钻心的疼，这让她瞬间想起了曾经那个被生生剖出的孩子，
扶渊眉头一蹙，手一挥便将那枚人参果打落在地。
“此等邪怨之物，送到本王跟前做甚？”扶渊面色不悦，他力度甚大，那果子被打落后，几乎摔成了渣，满地都是果浆，像极了血。
司笑妍看着碎了一地的人参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神殿都知道，这果子是圣物，殿下为何要说是邪怨之物的东西？
方才果子被打落时，她也受到了波及，肩上的伤又隐隐发作了。
司笑妍下意识揉了一下肩膀。
这个动作立即便被温枯收进了眼底。
她不动声色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手从扶渊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看着碎了一地的人参果，她甚至能听见满地‘碎肉’发出的哀嚎。
人参果，最早是生在冥界的，得以生灵之力灌溉才能茁壮成长。
本就是阴邪的果子，自然满是邪气与怨气。
温枯倒是没想到，在神殿会有这样的东西。
那人参果里的邪怨之气，几乎顷刻间就被她收了起来。
司笑妍与司锦萱皆是瞧不见的。
扶渊侧目，看着‘少年’冷冰冰的侧脸，从司笑妍奉上人参果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温枯定然会想起她自己的孩子。
他还未开口，就见温枯却冲司笑妍道，“你受伤了？”
‘少年’的声音甚至像羽毛一样轻，听起来好像没有半点敌意。
司笑妍的身子却是轻轻颤了一下，她立刻收回落在肩膀上的手，摇了摇头，“近来有些劳累而已，这位公子倒是观察入微。”
话落，她又用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扶渊一眼。
看不出大殿下是什么情绪。
正因看不出，所以内心才越发的惶恐。
她往后退了几步，“殿下既然说这果子是邪怨之物，便是笑妍冒犯了，还请殿下恕罪。”
“殿下何等尊贵，哪里容得了阴邪的东西靠近半分，人参果一事，定然是哪里出了岔子，想必姑姑也是不甚清楚的，容笑妍回去禀明清楚，姑姑自是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在说这些话时，她刻意多看了温枯几眼。
却丝毫未在温枯身上瞧见半分恼怒之色。
定然是她想多了……凡间温府的那个邪修早就死了，这个少年，大约是喜欢穿一身红衣，才让殿下想起了温枯那个贱人而已。
她甚至仔细的感知着温枯身上的气息。
没有半点煞气。
不可能是邪修。
再者，大殿下也不可能将一个邪修带到神殿来的。
她话落，又怕惹扶渊动怒，连连往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道，“大殿下若是未有其他吩咐，笑妍便告退了。”
扶渊没理她，只是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肩头，几乎要将她洞穿。
司笑妍心头大骇，生怕泄露半分。
她赶忙退去。
司锦萱还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从温枯身上挪开过。
她甚至想不明白那一股子无端的厌恶感是从何而来的。
直到温枯再瞥向她，冷冷一笑，“怎么，你也有东西要送给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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