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林若谦大脑出现一阵的空白。他缓缓地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像被什么塞住。竟是窒得厉害。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
当初，若不是他去找柳湘玉代孕生子，如若不是他，心存妒恨，让她净身出户，怎么会有如今的结局？
一切，只是咎由自取。
深深地一声叹息从那张薄唇中发出，眼底已是隐隐湿润。
惜然艰难地呼吸着，巨大的悲伤让她快要窒息了一般。谁能知道，她当初几乎叫做身无分文的离开林家，疼爱她的父亲，绝症而亡，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而她，身怀有孕，那激烈的妊娠反应，让她连一份正常的工作也难以坚持。再加上，那如影随形的，杀人犯的恶名，她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在那种人人卑视的状态下，掩耳盗铃般的生活。女儿出生三个月，她狠心掐了奶，将女儿交给沈琳来带，然后出去工作，可是她的可怜的孩子，却在一岁不到的时候便是双目失明了。这世间最让人伤心，最揪扯人心肺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幼小的孩子失去明亮的眼睛，那时的她，可说是万念惧灰。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光，他，却是在离婚三年之后以那般光耀的身份出现了。带着他的妻。他们在同学会上，在校庆会上，他们在她的面前，高调地秀着他们的恩爱，这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她，在他想要她回头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说回就回？三年的时光，她已经适应了她的生活里没有他，而且，她也有了深爱她的人。当年的误会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有错，但是
她已是别人的妻。说什么，都已是太迟。
眼泪再次滑下，冰冰凉凉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着的脸颊滴下去，落在她的领口。
他的手，抬起来，落在她挂着泪痕的脸上，他的深眸带着异样深重的神色，他的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一片湿凉的脸，心里的悲伤让他的手指，忍不住地轻颤。
她的眼泪掉下来，又啪的砸在他的虎口上，一颗，两颗，她的眼泪越聚越多，最后便是断了线一般的砸下来，砸在他的手指上。
“你可知道，那三年，我是怎么样过来的？我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支撑住自己，顶住那杀人凶的恶名，多大的勇气生下女儿，又是多大的勇气，来面对，女儿双目失明的事实？林若谦，你怎么能知道……”
她的眼泪簌簌地落，越掉越急。
林若谦的手指一阵地轻颤，他的嘴唇也在哆嗦，他真的好想，拥她入怀，真的好想，用他的手，抚平她心底的伤痛，真的好想用他的后半生，用他的倾尽一生的爱，来抚慰她的悲伤。但是他，手指轻颤，却是不敢拥她入怀。
他的身子一点点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濡湿的手掌依然捧着她的脸，他的薄唇凑过去，却是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假若不是当初的一意孤行，不是当初太过自负，高估了自己掌控事情的能力，那么，便不会有后来的柳湘玉带着孩子找上门。而想到那个孩子的死，他的心里，那份潜藏着愧疚便是越发的明显。明明是遗传病发而死，却生生说是他的妻害死了那孩子，虽说，是因他自以为的背叛，可必竟给她安上了杀人犯的恶名，虽说不是他有意而为，却并没有阻止外人去传说。
他，其实罪孽深重。
他的吻那么的凉，一如他的心，她的身体一阵轻颤，眼睫上，泪水濡湿，她的头俯下去，埋入他的掌心。
“若谦……”一声轻颤的呼唤忽然间失控而出。谁说她的心没有一丝的动容呢？在得知小伟是试管婴儿之后，在知道他曾经为她所做的坚守之后，她怎么可能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恨他？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了爱她的丈夫，这一切，都已经太迟。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脸埋在他的掌心里，那泪水濡湿了她的脸，浸润着他的手，生生撕扯着他的心。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然然。”林若谦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捧住她布满泪花的脸，看着她一片潋滟，心碎的眼睛，他说：“所以，我不再奢求，你会回到我的身边。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莫大的悲伤让他的眼泪潸然落下。
后半生，他会守着小水晶，守着他和她的女儿，只要她幸福，不管她是跟了谁，他都会祝愿她。
天空已经开始飘雪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四周都是那么的寂静，雪花在车窗外面飘洒而下，而车里，两道年轻的身影却浑然未觉。
惜然的脸缓缓从男人的手心抬起来，眼中已没有了泪痕，“谢谢你。”她漆黑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林若谦深眸如海，流露出点点的悲伤，大手仍然抚上她的脸颊，“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你生下小水晶，谢谢你，给我生下那么可爱又懂事的女儿。叶惜然，我，真心的希望你幸福。”
雪花越来越密，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车子的前窗已经蒙上了一层的白。远处的山峦也已罩上了白色，外面，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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