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宫女娉娉婷婷,纤纤素手将一只兽头吞夔条纹玉簋奉上;呖呖娇音,婉转处眸光流动,晕生双颊。
万花丛中过的天子,今日却于不意间忽略了近在咫尺的红颜。此时此刻,刘启陛下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东厢另一头……
宫室的另一头,可怜的窦绾辛辛苦苦好容易才够到胖胖兔的短尾巴,
没料到胖兔子一个跃起,凌空九十度方位急转,斜斜蹿出——生生从章武侯孙女的手掌心╮(╯﹏╰)╭脱逃成功。
馆陶翁主陈娇对窦绾表姐的笨拙大加惊笑,没心没肺地在一旁欢呼雀跃,真搞不清她究竟是在鼓励窦贵女抓捕,还是在给胖胖兔的逃命加油
……
没能得到预期的回应,年轻美貌的宫女有点儿茫然失措,盈盈双眸求助地转向大内官。后者暗暗叹息,安抚地笑笑,示意纱衣宫女先依礼退下。
整间宫室,或许只有安坐君侧的馆陶长公主才将这一切从头看到底,没错过半分细节。冷眼在宫女发上戴的金步摇上一转,皇姐了然于胸,不动声色。
“陛下,酒多伤身,请……”
长公主将一碗清蒸鸭脯往皇帝面前推了推,提醒大弟乘热多吃菜,别光喝酒。
皇帝饮安静不语,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沿条纹玉簋兽吞式耳的边缘缓缓移动,一点又一点。深沉的目光在玉簋正面凸雕的片状兽首,和兽首两侧的阴线夔纹上往复留恋,徘徊不已。
“人同此心啊!”
馆陶长公主在不知不觉间转了主题:“陛下记否,先帝遣幼弟远赴代之日,阿武其年几何?恐尚不及今之阿胜。”
当今皇帝和先帝在这方面大不相同!
或者说,天子对自己的儿子们远比他的父亲多些慈爱和眷顾。
当今皇帝刘启膝下,刘荣刘德哥儿几个早过了十五岁啦。这些皇子们封王的封王,但没一个‘之国’的,个个呆在长安快快乐乐地享福,日日和父母弟妹团圆?!对比之下,当初小小年纪就被迫离开慈母兄长,离开繁华的长安,孤零零远赴北方贫瘠荒凉代国的刘武,可就……
馆陶长公主刘嫖一点点陷入了回忆:“我等皆知:代国,苦寒之地。且匈奴纷扰,几无宁日。幼弟阿武,以稚龄而王代,其中凶险不足以论。”
长公主、天子和梁王姐弟三个,都是在代国王宫出生并度过童年的,代国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频繁遭到匈奴袭扰的情况,都是了然于心。
“马前,冰雪;马后,桃花!!其时母后怜其稚弱,痛其远离,不舍于心却又无可奈何。”
“陛下,慈母思子,痛彻心扉。”
长公主抓住天子的手,语未尽,泪双流:“外病兼内忧,阿母目盲,‘半’由此起啊!!”
“阿启,母性之重,首在‘惜弱’二字!”
“阿母非独厚武。唯怜惜幼子,伤其远离;而汉律严酷,无可奈何,以致心疾而已。”
天子默然:
良久良久,才缓缓地重重点头。
这一点上,是他亏欠了母亲。
明知道母亲最想要的就是幼子陪伴身边,骨肉长久团圆,但出于国家利益,出于朝廷法度——或者还有些似有若无的私心和私意——他一直拖着,说没法办。
掏出一方丝帕,
刘启陛下无言地递给泪眼朦胧的姐姐。长公主接过,侧身低头拭泪。
东殿里,长辈间的思潮起伏对孩子们毫无影响。两个小孩加一只肥肥胖胖的兔子,追着大木球你来我往,笑闹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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