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就设在王妃的外院，女眷们等闲是不去的，云瑶带着几个人，尤其有几个婆子。账房那边确实得了消息她今天会去，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儿，一个新过门的媳妇，丫头片子，能懂什么？有太妃宠爱算什么，弄不懂账房流程，太妃再宠着也没用啊。
云瑶道了谢，在场的人只是勉强请了一个安，也没有上茶什么的。
倒是张良胜身为管事，态度还不错，略微给云瑶讲解了账房的职责，就捧出一大堆账册，意思让她自己看。
云瑶也不恼，笑着问道：“先生们都在这里忙活，我们一大帮人过来反而是打搅了，不知我能不能将这些账册带回去看，有不懂的再来请教先生？”
云瑶这么说，张良胜也不能太过拿大，左右都是十来年前的旧账了，也不怎么要紧，自然是满口同意：“少夫人尽管拿去，只要别丢了就好。有事使人来唤小的就好，免得少夫人来来回回地跑。”
云瑶笑着应了，又问了几句闲话，就让丫鬟抱了账册，一行人回院子。
这来来回回，就近中午了。刚进院子门，就看见张良胜家的过来了，还带了一个做管事媳妇打扮的中年妇人。
云瑶记得，王妃每天都是准时召见管事的，一般都在辰时正到巳时正，其他时候没有意外是不回话的。这个管事娘子这时候来，已经过了时间，是不是故意轻慢就不知了。
落座之后，云瑶也不理她，只和张良胜家的说话，张良胜家的定力不够，先开口道：“四少夫人，这位是专门管下人人士调动的钢岭娘子，刚才侧妃娘娘拍人来说宁少爷年纪大了，想给他安排几个小厮使唤，钢岭娘子不敢拿主意，特来请示四少夫人。”
钢岭家的连连点头。
云瑶闻言，就道：“侧妃娘娘说的也是正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派人去娘子那里的？”她表现得很寻常，像是随口问着。
钢岭家和张良胜家的听了这话，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勉强道：“因为是外头安排的，所以是吩咐了我家男人，原本是早上的事，偏偏当时我家男人手头上有急事，来不及进来回给四少夫人。”
看着云瑶平静清冷的面容，她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对于这个四少夫人，她还是有几分怵的，即使有张良胜家的也在场。
“若是人人都像你家男人那样，有事就忘了，那母妃不是要每天被你们支使得团团转了么？我是年轻媳妇，脸皮薄，有些话不好说，但也不得不说，主子们交代的事情，你们就该马上去做，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耽误得起的？
倘若宁哥儿这回儿要用人，那找谁去？你们办事儿也是半辈子了，原该比我明白，这会儿到突然糊涂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也要小惩大诫，回头我会传话给秦安，让他罚你家男人一月月银，你们可服气？”云瑶端坐上首，说起话来自然而然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钢岭家的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呐呐应了。
见她无话可说，云瑶才道：“此事先不着急，待我回头问明白了侧妃娘娘的意思再说，免得你们一时记混了。”
给小少爷安排小厮，相当于贴身的人，这可不是小事，她可不敢随便拿主意，还是请示过了比较妥当。而且侧妃那边，或许早就看中了人，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话头。
打发走了两人，就到了午饭时辰了。云瑶用了饭，略微歇了会儿，就开始看账册。顺便打发了清歌和秋月分别去太妃、侧妃那边询问宁哥儿添小厮的详情。
饶是云瑶都是一愣，这地方也没有电脑。到底是王府，光女眷所用胭脂水粉就能单独一本账册，更别提人来客往了。云瑶只拿了一部分，就有十来本了，一年的账册都加起来还不知道多少呢。
其他的还行，就是其中有两本关于下人的赏赐，实在是乱，这里边记的并不是下人月银之类的，而是额外公中赏的，这个有那个没有，琐碎凌乱得要死。最重要的事记账之人笔迹潦草，显然没有将这当回事。
云瑶看得头都大了，索性命人去传张良胜过来。
凌燕答应之后，还没走出门口，云瑶就叫住她道：“别急，你把菊青也带上。”
凌燕听得愣了愣，很快反应下来，笑着应下，果真出去寻了菊青和她一同去账房。
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两人才回来，带来的并不是张良胜，而是另一位老先生，云瑶点头笑了。
“少夫人，张良胜管事有事不在，奴婢做主请了李账房过来。”凌燕脸上有淡淡的不悦，努力克制着。
云瑶早知道会这样，她估摸着账房那群老先生没有那么听话，真的随叫随到，必会想办法推脱。别人不敢应，李账房想来也是不敢来，但他女儿去了，旁人就不好拦他，以为他是看在女儿的面上。
她笑着向菊青招手道：“见了你爹还是这副样子，难不成我会把你爹怎样？”
菊青小心翼翼看了她爹一眼，上前几步轻声笑道：“奴婢不敢，这都是府里的规矩，便是见了亲生爹妈也不能坏了规矩。少夫人待人和善，奴婢不担心我爹。”她说得很乖巧。
看得出来李账房为人小心谨慎，连带他妻女都是如此，你见他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上，半点不敢斜视。一身青布衣衫很寻常的料子，半旧的，头发鬓角处显出了银白，身体却不错的样子。
云瑶让他坐他还不敢，直到他女儿再三说他，才勉强坐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双涵就满脸笑容地进来了，走到云瑶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
云瑶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像是要站起来的样子，终究没有起身，只是问道：“都有几个人？先安置在前院库房吧，回头我再去看看。”
“除了少爷身边的正青之外，还有两个车夫，八个抬东西的小厮，都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手，但车钱，雇钱已经支付过了。”她忙道，看着云瑶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云瑶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轻轻瞪了她一眼，道：“每人赏二两银子一吊钱，再送些茶水点心过去，让他们歇一歇再走好了。如果正青有什么说的，跟你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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