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瑶就把为宁哥儿挑选小厮的事回禀了王妃，王妃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和魏侧妃商量着办。
其实并不是王妃不想在宁哥儿那里安排自己的人，而是此举容易被人看破，还不如让她们自己挑人，左右都是府里的下人，她要拿捏一二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云瑶看这几位都没有意见，就叫了清歌选来的十二个小厮随意问了问家庭出身，听他们吐字清晰，面容清秀，也觉得还算满意。
小小的四合院布置得很清雅，粉墙黛瓦，进门靠左侧就是几杆葱翠的修竹，右边是个菜谱，种着寻常吃的几样蔬菜。甬道是用鹅卵石曼成的，不宽，只能容二人并肩行走。正房前边分别种了一株杏树，两溜低矮的厢房做下人房。正房三间，中间的宴息室，右手是卧房，左手是个小佛堂。后边一排低矮的三间倒座，应该是库房之类的。
按份例，魏侧妃身边有一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大丫鬟，四个三等的，还有几个不入等的小丫头。实际上，她身边并没有一等丫鬟，反而有个和她相似年纪的媳妇，大家都叫他明嫂子，占了一等的份例。听说是她刚进府时带来的，后来出去配了人，过了几年又重新回来伺候她。
就是这位明嫂子出来迎的云瑶，她生得一点都没有女人的娇小，倒有些高大的感觉，身子挺壮，但说起话来很随和，眼睛里都是笑意：“四少夫人过来了，真是难得，我们侧妃娘娘这个时候都要在佛堂礼佛。四少夫人请里边坐，奴婢去请侧妃娘娘。”
云瑶见她周身只戴了两件平常的首饰，衣服又是普通的料子，一点都不像王府侧妃跟前的红人，好比个外边家境过得去的农家妇，但与整个院子的感觉很协调。
云瑶笑道：“这怎么能行，我就在这里等等又有何妨，礼佛之人最要心诚，岂能轻易进去打搅。宁哥儿呢，是不是上学去了？”
“人都说四少夫人平素最是宽厚待人，今儿个奴婢有幸一见，真是一段福缘呢。小少爷去先生那里读书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回来用午饭了。”她亲自打起帘子，请云瑶上座。
正面是个罗汉床，立着秋香色半旧的靠背，下边四个相对的扶手椅，都是红木的。屋子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气息，是长年礼佛的结果。云瑶没有按照明嫂子的意思坐在罗汉床上，只是坐在右边第一个椅子上。
随即就有面貌敦厚亲切的丫鬟斟了茶上来，还有一个红梅花的攒盒，里边有几样干果。
云瑶细细啜了一口茶，上好的西湖龙井，王爷对魏侧妃还是有几分情分的，这是几天前宫里赏赐下来的，天闲居也不过得了几两。
她并没有等太久，很快魏侧妃就出来了，上边是姜黄色的夏衫，下边一条青色的百褶裙，只在袖口处有几朵翠色的绣花，不见繁华。她挽着个寻常的纂儿，用一支桃木的簪子随意别着，发髻背面压着一朵茉莉，不仔细看几乎不能看见。
她本就生得婉约，这样一打扮更显风致了，有种世外佳人的清纯之态，让人根本想不到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
云瑶笑着起身招呼：“娘娘真是诚心向佛啊。”
“我平时闲着也是没事儿，就当为王爷祈求平安康泰，祷祝太妃娘娘寿比南山，王妃娘娘福泽连绵。四少夫人如今学着理家，还抽空来看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声音很甜美，略微带着点南边的软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媚不是别人能够模仿的。
“理应早些来拜望娘娘的，又怕打搅娘娘静养。现在宁哥儿在娘娘这边，往后能热闹不少。”两人分宾主坐下，皆是笑语盈盈。
魏侧妃转头命丫鬟们去拿一碟子榆钱饼过来，才笑着对云瑶道：“可不是，我原先安静惯了，他刚来还有点不习惯呢，不过几天之后就好了，他一天不闹腾我还闷得慌。好在他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每当我在礼佛时都尽量不吵闹。”
小丫鬟捧了一个白瓷碟儿进来，上边整整齐齐码着六块榆钱饼，显得干干净净的。
魏侧妃将碟子推到云瑶眼前，羞涩笑道：“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四少夫人，都是些乡野之间的俗物，四少夫人可别嫌弃。”
云瑶拈了一块咬了一小口，慢慢吃着，笑道：“娘娘过谦了，我偶尔也让厨房做几个榆钱饼、香椿饺子什么的，可是他们都习惯了放一大堆别的调料，反而盖住了这原本的清香。我看娘娘这里的就做得好，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魏侧妃自己却不吃：“你若喜欢，就带些回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瑶点头笑着，随即又道：“差点忘了正事，我这边带了十来个小厮过来，娘娘亲自挑八个给宁哥儿吧，就在院外等着呢。”
“八个，会不会太多了，宁哥儿现在难得出府？”她微偏了头，往院外望，当然是望不到的。
云瑶喝了口茶，拿帕子擦了擦手，摇头笑道：“这是太妃娘娘嘱咐的，也不算多，府里的少爷都是这个份例。宁哥儿如今年纪虽小，但小孩子长得快，再有几年王爷只怕就开了他的门禁，那时候出去的多了。与其到时候人手不够临时找，还不如现在就把人挑了，娘娘也好慢慢教着他们的规矩，免得冲撞了宁哥儿。”
魏侧妃闻言，也不再拒绝，点头应是，还称赞太妃和云瑶想得周到。云瑶便领了她到院里，分两批叫进了十二个小厮。
魏侧妃并没有问什么具体的，只是随口问了姓名，就点了其中八个留下，剩下四个由云瑶打发回了前边。
云瑶又道：“太妃娘娘的意思呢，是先把这几个孩子送去给秦安管家教教规矩，等过一个月，再进来服侍宁哥儿。他们平时在外边粗手粗脚惯了，怕是还不知道咱们里头的规矩呢。”魏侧妃一面听着，一面连连点头：“是该如此，好在年小正是学规矩的时候，等晚几年就不好进二门了。”
因为魏侧妃的院子小，所以最后决定宁哥儿晚上不住在这里，而是仍然住在先去墨韵堂隔壁的院子里，这样也方便三少爷每日见见孩子。除了晚上歇息，就都在魏侧妃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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