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真心爱她的男子。
她对他,爱不得,恨不得。
那么,她至少可以坚持吧,坚持对一个人坚定,对一份感情坚定。
所以,她会等,哪怕用尽一生去等,只要是苏洵活着,她也活着,她就会一直地等下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她自己的心事,对苏洵的心思,与任何人无关。
后来,烟络被安排住进了听雨楼。
不再是疏桐院,而是听雨楼。
烟络依然安乐如饴,打开楼顶阁楼的小窗往外望时,禁不住满脸的笑意。
楼下一片如茵的绿柳,清溪宛转。
她坐在窗前,轻轻抚过耳鬓的碎发。
清风在她身后说道:“王爷问小姐可还住得习惯?”
“再习惯不过。”烟络仍旧在笑,胳膊挂在窗棂上悠闲地晃着。手边是一只灰色的鸽子,脖颈上一圈鲜红的羽毛。它见了清风侧头瞧他,豆大的漆黑眼珠滴溜溜地转。
清风恍如未见,道:“王爷还问小姐可曾缺些物事?”
“已经给很多了。”烟络笑答,“我从来不知道,王府的小妾也会有这么多的赏赐。”
清风不动声色地低眉道:“小姐何必这样说?只是暂为侧室,与民间小妾不同。”他没有告诉她,其实,皇宫给的赏赐很少,这些东西全是王爷亲自过目添置。
“无所谓。”烟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劳驾转告王爷,烟络过得很好,他只管做自己的大事,不用为区区小女子费心。”
清风神情一暗,犹豫一阵,终于低声叹道:“请小姐莫在王爷面前这样说。”
“唔?”烟络眨了眨眼睛看他。
清风望向楼外的一片绿茵,缓缓道:“小姐……真的以为……王爷忘记了么?”
“他没有?”烟络扭头看向窗外。
楼下的绿柳以远,是一片连绵的绿色浓荫,间岔清冷白水,厢房环绕,曾经是她熟悉的场景。
“王爷不过是自欺与欺人,小姐不明白么?”清风幽幽叹道。
烟络蹙眉,复又勾起唇角,柔声道:“你放心,我不说。”
清风正眼注视着她含笑温和的脸,“清风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烟络在他的严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果然听见清风道:“小姐说过,不忘昔日恩。因此,小姐对王爷……”
烟络在他的踌躇中笑答:“我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
清风看着她,终于呵出一口气来,清朗严峻的脸上竟然有了游丝般的笑意,道:“多谢。”
烟络笑着摆手,道:“我也希望他过得好。”
长安道。
风景旖旎如初。
马车缓缓走着,车内有些颠簸。
两名白衣男子相对而坐。
空气幽凉流转。
车夫鉴于此景亦不敢多言。
苏洵一路只是沉默,无论脸色是好是坏,他从不开口求人。
容若淡然地看着窗外,也是无话。不一会儿,他蹙眉叩上苏洵的寸关,见他又一次不省人事,伸手持针取穴,又喂服药丸。
苏洵渐渐醒来,淡淡道:“多谢。”
容若面色冷峻,道:“烟络临行之言,你不会忘记了罢?”
苏洵终于抬头直视他,目光多了一丝柔和,“不会。”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知先生不愿。”
容若一怔,轻声笑道:“我为何不愿?”
苏洵脸色愈加柔和,“是烟络求了先生罢。”提起她,他禁不住低眉浅笑,柔声道:“我总是教她不能放心。”
容若瞧着他,淡淡说道:“既知如此,又何必这样行事?”
苏洵认真地答道:“我知樱落难过,先生是替她不值,因此为难烟络罢?”
容若道:“你知她难过?”
苏洵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瞳色顿时幽暗起来。自觉并无可解释之处,他沉默片刻却道:“对樱落,苏某无法回应,而烟络……她不同。”
容若静静等他说完,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道:“你原也可以与她厮守。”
苏洵轻轻一笑,更加沉默起来。
是啊。
他原也可以与她厮守。只是,他也有不得不为之事。
那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话,他说的时候,心底也在抽痛。对于这样的无奈与矛盾,他不是没有犹豫没有退意,而烟络她能够明白,并且放他自由——烟络总说她出谷就捡到宝,他又何尝不是感激上天在他生命里安排了这样一个女子?
七日后。
五月初二。
睿王府张灯结彩,双喜高悬。
门外的热闹声声入耳,不似想象中喧嚣。
烟络端坐在洞房的雕花大床上,微笑地凝视着桌上燃烧的龙凤双烛。鲜红的盖头已经被她自己掀落一旁。烟络明白,皇帝要她嫁入王府,又不愿见民间女子泯灭了王室高贵,所以用这样的身份和排场,安置了她,一面惩戒苏洵,一面安抚自己的皇子。她笑笑,唇边是一抹讥诮的弧度,手里捏着一角衣裳绕在指尖把玩。
夜更深,门外渐渐静谧。
脚步声骤然响起。
烟络捞起盖头,迅速叩上,调整坐姿。
许久,门前却再无声响。
初夏的夜里,听得见流水、虫鸣、风动柳枝之音。
房里红烛燃烧。
脚步声如蒸发般悄然消失。
烟络等待良久,轻轻地笑了起来,又忍不住有些黯然。
他啊,就打算用这样子的方式来面对她么?
他不见她。
他不见她。
睿王爷在新婚当夜居然未临幸那名民间女子。
这个消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被风一吹,四处飘散。于是,众人因她的不得宠,而以奇怪的眼神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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