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升：“……”
这陈舟，的确是傲气啊！
李应升不由得有些不服，他也算是家学渊源，刚才左光斗说到信王千岁对陈舟青眼有加，他就已经不服气了。
如今陈舟的话，反倒激起了他的不平之气：“这么说，就算是信王千岁也——”
“咳咳，”左光斗咳嗽两声，打断了李应升的话。
“季帆哪，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东林有恩，日后在朝堂之上，还望齐心协力，共同对付阉党！”
李应升继续不服气，凭什么啊？
陈舟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着左光斗正色道：“左公，我有一言——”
左光斗忙道：“季帆你说！”
“左公适才所言，晚辈听在耳中，也铭记于心，不过，左公开口东林闭口东林，置朝廷与何地？倘若有一日，东林与朝廷起了冲突，又作何驱处？”
“这——”
左光斗可是在朝堂上尔虞我诈了这许多年，虽然以忠毅闻名，肚子里的弯弯绕却一点也不少。
再说，东林党现在是什么样，他是最清楚的，远的不说，阮大钺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为一己私利，而置朝廷法度与不顾，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赵南星，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陈舟这一句话，竟然问得左光斗哑口无言。
李应升哼了一声：“陈舟，你在朝堂时日不多，恐怕还不了解这阉党的跋扈，东林一心为了朝廷，又怎么会与朝廷起冲突？”
陈舟一笑：“既然如此，在下也是一心为了朝廷！”
李应升：“……”
他这才发现，陈舟虽然和颜悦色，这话却是噎人的很！
就是嘛，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朝廷，目标一致，那么自己今天和左光斗设宴是为了什么？
说是接风洗尘，大家却是心知肚明的。
“哈哈，季帆也太过谦虚了，要知道你是新科状元出身，这新科状元，举国三年也不过取了二三百人——你这个年龄，几乎可以算得是大明第一人了！”
左光斗忽然大笑。
陈舟也大笑：“哪里哪里，当初黄文贞连中六元，那才是实至名归天下第一！”
呃，左光斗也没话说了，这真是你有来言，他有去语。
“黄观的确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当初尽忠投江而死，但不知陈状元可有效法之意？”
陈舟面色一冷，这李应升好不知趣，居然步步紧逼。
“李大人，黄文贞尽忠投江，这登科录却是先帝才恢复的，就连这文贞的谥号，也是先帝赐予，你口中的效法尽忠，不知是让我效法哪一个？”
李应升一怔，继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是啊，黄观尽忠投江，效忠的却是建文帝，那就等于是不忠于永乐帝。
这件事涉及两任帝王，最是言谈的禁区，自己是怎么绕到这个坑里面来的呢？
李应升面色苍白的闭嘴了。左光斗苦笑：“季帆，你这又是何必？”
陈舟这一番连消带打，不仅表明了立场，还得罪了李应升。
这种得罪，本就是一种态度。
而且，能把李应升得罪得不敢说话，这也是态度。
这态度很明确，东林别想拉拢他，如果想对他不利，也只管放马过来。
而且，最后失礼的，居然还是自己这边！
左光斗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自己前来呢！
既然拉拢不过来，那也不要变成敌人啊，阮大钺不说，就算是赵南星惩治四凶的行为，其实也等于是为东林树敌了！
既然不再说这些敏感的事情，气氛很快在两人刻意的维护下，热烈起来，两人开怀畅饮，很是高兴，到最后陈舟也是醉意十足得离开了，剩下李应升面无表情。
“左公，你对这陈舟太客气了！”
左光斗看了一眼依旧怒意不止的李应升：“应升，你觉得，东林和朝廷有区别吗？”
李应升一怔，左光斗已经大步扬长而去。
李应升摇头叹了口气，急急跟上。
骑在马上的陈舟歪歪斜斜，不时地侧歪着身子，仿佛随时要掉落下来。
王硕也在一旁小心翼翼，两手却抱着肩。
等到家，人也掉不下来！
结果，王硕还真错了，没到家，刚进城门，就让人截住了。
是个中年的太监！
“陈大人，陛下有旨——”
陈舟利落地跳下马来，跪倒在地：“臣接旨！”
这中年太监一笑：“陈大人快快请起，陛下说了，让你到宫中见他！”
这话说得可有些亲密，皇帝召见，哪有这种口吻的？
王硕在后面抬手，陈舟头也没回：“回家等我！”
就跟随着这位中年太监，远远地去了。
这京城里，自然还有他的住处。
陈舟这次回来，当初带着几人离京，最终留在江南清吏司的只有柴挺然。
都说京城居，大不易，其实也不难，看你走到什么位置上。
京城这块地方，才是真正的角力场。
只可惜一切权利，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而是潜流暗涌。
至于像一所宅院这样的小事情，已经不用陈舟考量了。
陈舟的那匹马背上，还有一个褡裢。
这既然去宫中觐见，陈舟顺便把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带上了。
出门了这么长时间，得给大BOSS一个交待不是？
否则，那么多的先斩后奏，怎么解释？
褡裢都交给了这个中年太监，中年太监一声不吭拿着东西去了。
皇帝不是那么好见的，就算是你是心腹，也得该搜身搜身，该安检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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