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并不流通, 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和刘锐身上浓烈的气息。
整个房间在高处只有一扇极窄的窗户, 外头上了生锈的铁栅栏，阳光斜斜地从缝隙中映照进来。一眼望过去, 外面除了一堵落满尘埃的墙壁便再无其它。
姬灵渡低低轻咳了一下, 拢起过长的衣袂从床榻上缓缓起身，面色却是白了几分。
巡过一圈，这片方寸之地, 连书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书，唯有靠近枕侧的地方散落了几本极薄的杂志，封面上清晰地印着不同女人的模样。
姬灵渡拿起其中一本，只翻了一页, 虚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微顿了一下，便不再继续往下翻下去了。
这种书籍, 实在是不堪入目。
有了前车之鉴, 姬灵渡也不再去翻看刘锐房间内的其余事物, 正要往窗前走去时, 才走没几步, 来自神魂深处的倦意忽然呼啸着袭来, 猝不及防下整个人恍惚了一阵子, 竟是一下子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被这痛意逼醒, 姬灵渡低着头轻喘了一下, 直到扶着不远处的桌沿坐在椅子上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手指却是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似是为了克制这种颤意，莹白的指节逐渐收紧，等再松开时全然失了血色，最后终是无力地垂落下来。
其实刘锐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如果是从前，仅仅以这些凡俗的手段，并不可能拦到他。
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一切都是空话。
且不提被魂玉束缚的事情，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灵力，要想填补神魂上的虚弱实在是难上加难，只怕还没等他恢复之前，神魂便已经油尽灯枯，一点一点被耗尽了。
在阖上双眸前，一缕淡淡的涟漪在姬灵渡眼底悄然浮现，方才没注意到的是，挂在窗沿的一小片树叶，正散发着蓬勃的生机，看样子应该是从外面顺着藤蔓爬过来的。
外界此时的天色正好，但总有阳光映照不到的地方。
一处阴暗逼仄的巷子里，伴随着惨叫隐隐传来了几道交谈的声音。
“身上还有没有藏钱？”
“没...没有，真的没有了...”
“求求你们了，几位大哥放过我吧.......”
赖子蘸着口水点了点手里厚厚的一沓钱，数了好几遍后这才满意地将钱揣进了兜里，似是不解气，又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地面上鼻青脸肿的人，呸了一声：“刚才还是个硬骨头呢，结果被修理了一顿，还不是一样跪着给大爷们求饶，巴巴地把钱掏出来送上。”
刘锐靠着墙壁，吐出一口白烟后，突然道：“走了。”
“这就走了？”
赖子几人看了天色有些惊讶：“刘哥，这不像你啊？这不是还早吗？干完这票一起去喝酒啊？听说酒吧那边来了不少好货。”
四海随即“嘁”了一声：“你们还不知道刘哥吗，从来看不上那些货色。”
“不过听说您最近看上了一个学生妹，”四海搓了搓手指，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咋样，弄到手了吗？”
刘锐猛地抽了口烟，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从离开家门起他就有些心神不宁，那人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留他一个人在家，实在让人不放心。
等刘锐回到家的时候，屋内静的不闻丝毫的声息。
刘锐瞳孔骤缩，猛地踢开紧锁的房门，就见姬灵渡阖着眸子伏在桌案上，或许是因为压着衣袂的缘故，一截手腕便在天光下裸露了出来，几缕极长的白发缠绕散落在腕上，离得近了，便能看见原本莹白无暇的肌肤上仍留着一圈淤青，看上去极为怵目惊心。
然而等刘锐走近过去，姬灵渡竟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睡着了？”刘锐皱了皱眉。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的人面色相较于前几日而言苍白了不少，就好像一捧新雪即将无声无息地溶化在这世间。
刘锐试探性地伸出手，正要触碰到一缕白发时，只见那蝶翼般的长睫挣扎着轻颤了几下，这才缓缓睁开，露出一双寒凉似水的眼睛来。
“醒了？”刘锐手一顿。
随着刘锐的回来，空气中呛人的烟味似乎也愈发浓郁了几分。姬灵渡微冷了神色，用手一点点支撑着坐直身子。
见此，刘锐嘲讽一笑：“怎么？看见我回来失望了？我看你倒是心大的很，都这个地步了还睡的着觉。”
姬灵渡也笑了，带着凉意，正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掩唇轻咳了一下，或许是没压抑住，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破碎喘息......
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后，刘锐阴沉着脸关上了水龙头。
大白天的，就为了去掉身上的烟味，还来特意洗洗涮涮。他娘的，怕不是中邪了，想到这儿，刘锐又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暴戾之气，将房门踹得砰砰响，嘴里又暗骂了几句。
等进房间后，刘锐一手搓着头发，一边趿拉着拖鞋，打着赤膊大刺刺地坐在床沿，似是承受不住刘锐的体重，木板制成的床榻随之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酸涩声响。
几滴液体顺着坚硬如石的肌肉滴落在床单上，没多久就将其浸染成一片暗色。
见姬灵渡坐的离他极远，刘锐心底的暴戾之气顿时压不住了。
“过来！”刘锐厉喝了一声。
姬灵渡只是垂着眸坐在椅子上，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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