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轩回来了，方大正按照徐方洁的吩咐，把吃的喝的都拿到了轩轩的面前。“我妈呢？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方大正心里一阵难过。轩轩还不知道，妈妈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你妈有些累，睡下了。你吃完以后也睡吧。”慈爱地看着轩轩，这个大男孩，眼看个子就要追上他这个当爸爸的了。轩轩长得像他，很帅气，很有性格，听学校的老师说，轩轩很傲。这是男孩子成长的必经过程，岁月会打磨他们，磨掉他们的棱角，让他们成熟起来，能够承担起家庭和社会的重任。
“我妈不是去做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轩轩突然问道，有些紧张地看着方大正。
“嗯，市里的仪器没检查出来，医生让到大医院去看看。明天我带你妈去北京，你晚上放学的时候可能赶不回来。要不要让你姥姥过来？”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去看看我妈。”轩轩进到房间里，徐方洁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那儿眯着。轩轩推门进来，她便睁开了眼。
“轩轩回来了？”
“嗯，妈，医生怎么说的。真的没查出来吗？”
“你爸不是告诉你了吗。没事儿，你去睡觉吧，记得洗脸刷牙。”
“哦，知道了，妈。你也休息吧。”
轩轩没有看到，在他转身走出门的一刹那，徐方洁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赶紧背过身，轻轻地抽泣。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满头大汗，死死咬住嘴唇。抓紧被子的手，颤抖着从床头柜上拿过药瓶，倒了几片放到了嘴里。
她把头用被子蒙了起来，怕自己的呻吟声让外面的丈夫和儿子听到。她不想让他们担心，这种坚强，哪怕是伪装，坚强一日便是一日。
方大正早早起来，为轩轩准备好了早餐。天刚蒙蒙亮，林羽翀便开着车停在了楼下。经过一夜的休息，徐方洁看上去好多了。人也有了一些精神。轩轩也醒了，心疼地看着妈妈。
“妈，检查结果出来，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
“傻儿子，妈啥事儿也没有。也就是你爸，非得听那医生胡说，什么到大医院检查，市里那个医院还小吗！”徐方洁微笑着对轩轩说，虽然那微笑看上去很勉强。
“要不，我也去吧。人多了，好照顾你。”
“你去干什么！这时候课程正紧着呢，已经上高二了，如果再不努力，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你能上个好大学，这可是你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嗯。想吃什么就跟他说，别给他省钱。”
“知道了，这个傻儿子。妈走了，好好上课去。”
烦琐的检查结束了，仍旧是等着结果。因为有一项检查结果当天出不来，方大正和徐方洁便住了下来。
“方洁，先将就一下吧。我先让羽翀回去，他也是个有家的人了。再说，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呢。那医生不是说，明天先治疗着吗，等有床位了，咱们再住进去。”宾馆不大，说是标准间，实际上一点也不标准。屋里连热水都没有。
“要不，打个电话让他姥姥过去吧，轩轩一个人，我有点不太放心。”
“那也得明天一早再打电话，这个时候，你是让她姥姥着急？轩轩那么大了，没事儿，等到十点的时候，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那也好。大正啊，基本我这个病就是那玩意儿了。我不害怕，我也不怕死。就是苦了你了。”
“最后的结果没出来之前，什么也不要说。”方大正端着一杯水，递到徐方洁手里。
“还要什么结果啊，没有奇迹了！大正，我真想一直陪着你。等我们老了，你躺在我怀里，比我先走。然后，我眼睛一闭，就跟着走了。”徐方洁的嘴角漾出微笑，她在神往，在幻想。
方大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把她拥进怀里。“大正，你说，我死后会变天使吗？最好长六个翅膀，一忽闪，我就能在天上飞。我扇着翅膀，在天上飞，看到你和轩轩，我就停下来，跟喜鹊一样喳喳地跟你说话。你可得记得，有喜鹊朝你叫的时候，那是我，你一定得停下来，听我说话！”
“方洁，别说了。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医生还没有下最后的判决。”
“不管什么样的判决，我都会接受。就像这样，哪怕一天我也就满足了。大正啊，我不后悔嫁给你。”
莫非她真地要走了吗，为什么老是说样的话。方大正把唇印上她的脸庞。徐方洁太瘦了，原来丰腴的脸颊，已经瘪下去了。颧骨突了出来，眼睛越发的大，眼圈是黑青色的。方大正吻着她的脸颊，泪水滴落，落到了徐方洁的心里。
“大正，我真的走了，你也不能哭。你得笑，我不希望你哭。你是个特别勇敢的男人，一直是。你得替我照顾好轩轩！”
“方洁我求求你，你别说了，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方大正终于控制不住，把徐方洁大力拥进怀里，失声痛哭。
“你知道吗？就在两年前，我都不会想到你能为我哭。我不是个好女人，我对你爹妈不好，我爱跟你吵架，我还老打麻将，我还没有工作，你别哭……”徐方洁也痛哭起来。
对病人来说，等待确诊结果是最难熬的一件事情。方大正和徐方洁几乎一夜没睡，两人唠一会儿，抱一会儿，哭一会儿。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两人才相拥睡去。不到两个小时，方大正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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