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朱窗并未被合上，街道上些许的喧嚣和微风掠过的声音皆于此刻传入了屋子之中。白离忧询问完毕了那一句话语之后，二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以至于窗外并不嘈杂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分外明显。
许久过罢，殷无方才抬起手来捏住了白离忧的下巴，悄声而语道：“我父母之前的事情，你可知道多少？”
他的话让白离忧由衷的一愣，原本暧昧的气氛在此刻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见白离忧沉默，殷无方突兀的苦笑了一声，并未执着的问她什么，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不知晓也无妨的，不是什么大事。”
白离忧有着原主全数的记忆，平常应付起旁人来亦是得心应手，可是殷无方的这一语却是着实的让她不知晓该如何言说。
她撇了撇嘴，片刻之后方才回应道:“我知道你的母亲是先帝的第一任孝嘉皇后，后来……红颜薄命很早便仙逝了，孝嘉二字是皇上拟的，其他的事情，真的没有听说过。”
白离忧将这话语言说的甚是委婉，而他们二人却是对于此事都心知肚明。
记忆之中的孝嘉皇后早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就已然被废黜，就连同封号都不过是现在的皇帝追封的，人也并未葬于皇陵。
时至今日，白离忧方才反应过来，孝嘉皇后是殷无方的生母，而自己同殷无方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提及过母亲的事情。
——兴许殷无方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一副清冷的样子，也同他绝口不提的母亲有着缘故吧？
想到这里，白离忧竟是有些心疼他，手也悄咪咪不受控制的抚上了殷无方的指尖。
“你没事吧？是我不对，我之前了解的太少了……”白离忧垂下了头来，确然是发自内心的自责。
孝嘉皇后毕竟也是自己的婆婆，自然也应该有一个人陪同殷无方承担这份痛楚。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将你心中藏着的事情告诉我吧。我们两个人可是互相保证过的，一定要永葆忠诚，我的底子都让你知道的干干净净的，你也让我分担一些呗。”白离忧说着说着，话语之中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殷无方反握住了白离忧的手，侃侃言语道：“你说的不错，她是先皇的发妻，但是从来不讨先皇的怜爱。先皇有了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之后，就废黜了她，她在冷宫之中病逝。”
殷无方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一丝婉转的笑意：“当时我不过才七岁，距离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念头了。”
明明嘴角上扬，可是却满满皆是苦涩的意味。白离忧的心下一软，握着殷无方的手便也又紧了一些：“这后宫的事情世事无常，帝王从古至今也皆是薄情。你……”
殷无方自知白离忧又要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想开一点，于是提前一步用指尖按在了她的薄唇上，堵住了她即将诉说出口的话语。
那些劝说的话太过于俗气，他这些年来也听过了不少，自然也不屑一顾。
白离忧目光如炬的望着殷无方的神情，了然了他的想法，便止住了言语闭口不言了。
“你有一点说的不对。”殷无方突兀的开口：“我追封母后的人并不是当今的皇上，而是太后。”
太后？白离忧眨巴了眨巴眼睛，脑海之中飞速的旋转思索着。对太后的印象便也定格在了风姿绰约的半老徐娘，以及取每月殷无方血的事情上。
“她同你母亲争宠，还夺了你母亲的后位，到自己儿子登基的时候，却又提议追封你母亲……”白离忧默默的念叨了一番，便也酝酿出了唯一的可能性：“她从一开始便想留你在身边取血养颜了？”
殷无方点了点头，如实道：“我是母后和先帝的嫡子，母后被废黜、亡命冷宫之后，位置自然也一落千丈。之后新帝登基，我既不是嫡出，又没有生母健在，自然应该前去封地之中。她让皇上追封母后，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嫡出的身份，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京城罢了。”
“你……”白离忧的眉心蹙了蹙，见殷无方言说的无比轻松，心下甚为不舒服。要说从前，她尚可以觉得殷无方是无路可走只能委于人下之人。
可是现在她已然了解到了殷无方，她是确然不相信殷无方单单为了活命或者留在京城而如此顺从。
那么便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
“其实以你的能力和你的势力，是可以不受太后所控制的对不对？你之所以顺应了太后的做法，还任由她年年月月的取你的血，是因为你想……”让你母亲瞑目，让她在冷宫仙逝的数年之后，能够再享受一份来自于天下人的殊荣。
最后的半句话，白离忧是不论如何也言说不出口了。
一直克制住情绪的她瞳眸之中竟然也渗出了些许湿润的痕迹。殷无方见状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擦拭去了些许的眼泪。
“皇后的身份是我母后应得的，孝嘉的封号也是非她莫属。”殷无方的音色平淡如水，眼眸亦是如同寒潭一般的清澈：“我其实很多年都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或者我并不是一个皇子的话，母后兴许便仅仅是不受恩宠，并不至于遭人陷害而被废黜，仙逝于冷宫之中。”
不论是先皇还是如今的太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铺路罢了。
如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嫡出的皇子，威胁到了他们二人的利益，母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你就任由太后这么多年给你下毒，取你的血……”白离忧说到此时，声音已经甚是不稳。
弄了，见殷无方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实在忍受不住，径直的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怎么这么傻啊？想要帮母亲复位并不仅仅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啊！”
白离忧从来不知晓这些事情的内幕，如今突然知晓殷无方对一切知情，自然抱怨他把自己折腾的不死不活的样子。
孝嘉皇后对于他再过于重要，都已经离他而去，留得的身前身后名不过也只是一纸书页的记载。他怎么能仅仅为了这一纸书页而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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