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瞬，先皇后竟是想到了先皇还不曾登基的时候，那时的二人之间没有权势的牵连，亦是没有皇宫之中的莺莺燕燕。
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却是人间最留不住的东西。
目光流转，先皇一朝登基，翻天覆地之变。她母族拥有的所有势力，原本在潜邸之中的时候皆是为先皇所用，可是登基之后却是为了自己。
曾几何时，先皇有了各式各样的宠妃。她也被迫要在朝堂之中发展着自己的势力，才可以保住这些位置。原以为爱慕远去，她爱的是诸多的势力，以及他们唯一的孩子。
可是现在想来，爱慕从来都没有消散，只是因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皆不愿意再提及。
先皇后抬起手来，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玲珑手镯，默然而言道：“圣上，莫不是错的人当真是臣妾？”
几片雪花从天际悠悠的坠落，又给这隆冬的京城增加了一番寒凉之气，即便身在满是暖炉的房间，亦是几分的寒冷。
白离忧伸出手来解了身前的衣物，手指也因为冰冷而哆嗦了一下。
殷无方心下一疼，作势就要上手帮她，却被白离忧迅速的打断：“你还是派遣一些人去皇后殿之中吧，我怕皇后做傻事。”
如若是那样，他们二人所做的一切便是功亏一篑了。
白离忧将那金簪完完整整的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金簪上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血迹。紧接着，白离忧便将胸口放置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玉佩上虽然没有裂痕，但是却有一处凹下甚是明显。
白离忧心疼的拂过了那玉佩，喃喃而言道：“着实是可怜这宝贝了，白白替我挨下了这一簪。”
是了，殷无方怎么会舍得白离忧如此冒险而不及时的拦截。
早在白离忧给予他眼神的时候，殷无方便心领神会了白离忧的想法，于是陪伴着她演完了这一处戏码。
生离死别之时的情谊流转，定是会给予人一定的感触。白离忧和殷无方都在赌，赌先皇后对先皇的情谊亦是凌驾于这天下的情谊之上，赌她良心未泯，赌她会为了这一国之目的责任而回头是岸。
那金簪捅过了白离忧的几件衣物，仅剩下了最后一件还完好无比。白离忧脱下了外面的斗篷和棉衣，整个人打了一个颤。
殷无方从思绪之中脱身，匆忙的将被子搭在了白离忧的身上：“你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做。”
正值此时，朱门之外传来了一声叩门之声，倒是并不出乎他们二人的预料。
“何事。”殷无方的目光不离开床榻上的白离忧的身子，故作平静的言语。
夕月便立于门前，恭恭敬敬的冲着二人启唇言语道：“圣上，娘娘，珠贤皇后请求一见皇上。”
——比她们二人预料的还要快。
白离忧抿了抿薄唇，伸出手来用指尖拽了拽殷无方的衣袖：“去吧， 我在这里等你。”
殷无方点了点头，最后又帮着白离忧将这被子好生的盖了盖，随即方才迅速的起身，渡步而出了寝殿。
再度的前去先皇后的寝殿，殷无方的心绪却已然不同于以往。
其实不仅仅是他，连同先皇后，神色都是恍然，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你满意了么？珠贤皇后。”殷无方微微的抿着薄唇，居高临下的望着珠贤皇后诉说道，声音之中有一种诉说不出口的悲切。
“她的伤，不严重，不致死吧？”先皇后的神色恍然，只倾吐了几个字眼。
殷无方心下一沉，他大可以告诉先皇后白离忧重伤，恐怕命不久矣，然后胁迫先皇后兑现誓言，将解药交出。
可是殷无方的神色微微的流转，不知晓为何，他没有再欺骗先皇后，而是直言不讳道：“她没有大碍。”
先皇后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紧绷着的那颗心却是缓然的落了下去。
殷无方自觉地此次所见的先皇后同之前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可是他却又着实的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最终，只是一字一顿的言语道：“朕知晓你恨朕，是因为璇安公主为质的事情，以质换质是朕的意思，离忧不过是为了朕而说服了先帝……”
殷无方说道此处，微微的一顿，便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短刀，放置在了先皇后的面前：“这份债，如若非要一命抵一命，就用朕的还。你捅朕一刀，便将解药给她吧。否则，她就算活着，也一生都无法从这件事情之中走出来。”
先皇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寸，她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那短刀，望了一眼，却是突兀的将短刀丢了出去。
殷无方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人，目光微微的流转，可是神色却是不变。
“本宫……本宫还有一事相求。”先皇后紧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新帝，你必须要答本宫，不然本宫死不瞑目！”
殷无方的神色突然几分异样，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依旧坚定回应：“你说。”
“本宫要见殷瑶……最后一面。”先皇后说着说着，竟不禁的落下了两行清冷：“本宫不想她为质子回来之后，父母皆已亡命。哪怕就一眼也好，本宫想要见见她……”
先皇后越说，声音便越是微弱。
殷无方缓然的叹了口气，先前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现在并不算难以接受。他紧盯着先皇后的容颜，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缓然道：“朕不能保证，碧虎国之人一定会答应朕的请求，但是朕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有新帝这一句话便足够了。”先皇后微微的抿了抿唇角，默然道。
“珠贤皇后，朕还有一句要说。”殷无方见先皇后微微的合上了双目，由衷而言道：“碧虎国距离此处还有一段的距离，你若是当真想要见璇安公主，便是务必要撑到那一天。”
“本宫知晓，本宫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吊着力气，也要撑到见到殷瑶的一日。”先皇后的眉目难得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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