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香攥紧了手紧张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殷无方没再多说什么，背过身去冰冷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明香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倒退着出了拱门。
等到人离开，殷无方神色晦暗不清的盯着面前书房的门，随即毫无征兆的抬起脚来，一脚踹在了门上。
他这一脚用上了内力，直接便将门给踹了开来，木屑四溅，他大步走了进去，房内并不昏暗，他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那道娇小身影。
偌大的屋子当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各种药物气息混杂在一起，并不算多好闻，地上满是各种被摊开的书籍以及药方等等，乱七八糟一大堆，绝大多数的纸张上面都是被写上了一些东西，随即又被涂改，紧接着就被揉成一团扔到一旁。
殷无方盯着桌子上趴着的那道身影，定定看了片刻，随即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了看那上面写的，是一个写到一半儿的方子，仿佛写它的人觉得有几道药不对，在那几道又删改了一些，删删改改好几遍，最后整张纸完全无法用便完全弃之。
这每一张，每一个字，每一次的下笔，都是白离忧的心血和付出。
殷无方紧抿薄唇，一步一步尽量放轻了脚步走到白离忧身前。
曾经红润微圆的脸庞此时已经完全瘦消了下去，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下是一片极为显眼的青灰色，头发用一根带子随意的绑在脑后盘成一团，身上也穿着一件极为朴素的衣裳，袖子被挽起，白皙瘦削的胳膊上有好几处淤青，甚至有几个肉眼可见的针眼。
她一直在拿自己实验。
殷无方拢在袖中的手紧了，松了紧，好半晌他伏低了身子将趴在桌上的娇小人儿轻轻地抱起。
原本还有些重量的人此刻在他怀中轻的仿佛一个婴儿，他很想用力的将此人揉进怀中，告诉他不必如此，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可又害怕影响她好不容易得之不易的睡眠。
殷无方抱着她走到隔壁的厢房，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榻上，正待要抽出手，胳膊骤然被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他抬眼看去，就连着白离忧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眼睛看他，眼神之中还有些许的迷茫之色。
“无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在这儿？”她一醒来便接连问出了好些个问题，迷茫的眼神逐渐消退，转而恢复为绝对的冷静。
“我睡着了。”她抬手揉揉额角，连着几天高强度的连轴转，思考让她的大脑有些不堪负荷，现在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
殷无方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榻边，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薄唇紧抿着，神色很是晦暗。
白离忧注意到了他神色的不对劲，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不是在军中议事吗？怎么现在这个时辰回来了？”
殷无方直勾勾的盯着她，握着她手的手逐渐用力，“我若是再不回来，是不是就要看到你的尸体了？”
白离忧揉按额角的动作一顿，望着面前神色不善的男人，注意到了他极度危险的语气，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了解到的殷无方是一个向来不会情绪外露之人，可是此刻他竟然将自己的情绪毫不遮掩的向她表达出来，按照她的了解，殷无方此刻应当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而他能够说出来这句话，也代表着她此刻很危险。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以前那么霍霍你，当然是要遗祸千年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呢。”白离忧讪讪的垂下眸，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殷无方半点没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人就直勾勾的盯着她，语气起伏无波。
白离忧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心中有些怕怕，想要将手给抽出来，却不料被握得愈发的紧了，紧的都有些发疼。
她不敢再有所动作，小心翼翼的看了面前人一眼，“我是忘了挺多东西的，有一些药方我记得我明明看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这些天一直在努力的凑这些药方……”
她话还没说完，殷无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唇角微微勾了勾，紧接着白离忧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几乎要被捏碎了一般，顿时叫出了声：“等等！等等等等，疼！疼疼好疼！你松手松手松手！！要被捏碎了！”
“疼吗？”殷无方垂眸盯着被他捏着的手，小小的一只就这么被他完全笼罩在掌心当中，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将这只手给捏碎。
白离忧不知道他究竟发的是哪门子的风，可看得出来她此刻情绪非常的不对，而且这个不对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她再继续皮下去，下场可能会非常的惨，因此也不在顾左右而言他，老老实实的小声道：“疼。”
殷无方声音有些低哑，他抓住白离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漆黑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疼吗？”
白离忧浑身一个激灵，被他这双眼睛注视着心中莫名有些心虚，“你病了吗？那我给你看看吧？”
殷无方几乎要被她的回话给气笑了，俯身向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她身前的位置，一点一点慢慢逼近，看着她整个人缩在榻上，居高临下的哑声问道：“你到现在还在插科打诨，如果不是你的侍女前来军中找我，你是不是当真想要我看到你的尸体才算完？”
白离忧挠了挠头，“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夸张，我还是有休息的……”
“休息？”殷无方抬手捏住她日益尖瘦的下巴，冰冷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掠过，声音阴沉沉的，“下巴瘦的已经减到能戳死个人，你这两只眼睛下面跟被人打过似的一团乌青，这就是你所说的休息？”
白离忧摸了摸眼睛，“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那我岂不是要毁容了？”说着又摸了摸下巴，笑了笑道：“不过我一直想要一个瓜子脸，现在这下巴也算是圆了我的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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