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他劈柴烧火,他切菜做饭。
他虽然诧异她的气力忽然大气来,却并没有多问。
他做的土豆焦而软,光是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他烧的白米粥有着最纯粹的稻谷香味,黏而不腻。这是她最喜欢吃的饭。
饭间不管李玉说什么,她都只是简单的以“嗯”作为回答,李玉以为她觉得饭菜过于简单,多次表示中午会在做一桌丰盛的菜肴用来款待,她都只是摇摇头,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她怕自己忍不住哭起来。
中午,他请她来,她却没有再来。
她说,“早上的饭很好吃,如果再吃你做的午饭,我觉得我就会因为喜欢你做的饭而离不开你了。”
李玉为她的夸奖高兴,也为自己中午的饭菜浪费而可惜。
晚上,他就走了。
她再打开窗户,就看不见他了。
她想他的时候,就会推算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她不再喜欢看书,她开始看他。
他回去之后跟几个经验丰富的掌柜的学习如何管理商铺,李爷也开始将一些丝绸铺子交给他打理。
四月,繁花芳菲盛开。街上穿得清凉的少女乱了行人的脸。
四月,天气说变就变,刚刚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出行的杜海生就近躲到了一家丝绸店。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花样繁杂的丝绸样品。府里的丝绸都是由专人买进,她还是第一次进专营丝绸的丝绸店。李记丝绸在碧水城很有名,不光以质量出名,还以花样出名。
她看到一款手帕,手帕一脚刺着“海上生明月”五个簪花小楷,心生欢喜,店里伙计却说这手帕是赠品不肯卖,杜海生却觉得既然摆在了卖品这里就说明能卖,二人起了争执。
杜海生出门不喜欢带婢女,因为自身武艺也出色,杜王也放心,素来都是一个人出门,倒也不像普通的名门闺秀那般娇弱,反而胆子大得很,就和店里伙计堂而皇之地辩论起来。见辩论不过对方,伙计又不敢做主开这先例,只能请杜海生先坐下休息,又奉了茶,去请示李玉。
于是李玉见到了杜海生,杜海生也见到了李玉。
杨蒲柳心思不稳,景象便也消失。她睁开眼,眼底满是悲伤。
按道理来说,既然李玉和杜海生是天赐良缘,姻缘注定,她横插一脚注定是自讨无趣,也是为人所不齿。然而,她却被人为地拉到了这个世界,认识了李玉,与李玉成亲,现在自己却又要眼睁睁看着李玉和别人在一起,这对自己也不公平,她也不能容忍。
她很犹豫,焦躁不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也从杨蒲柳变成了李一婉。她想,李玉的姻缘,应该由李玉决定,可现在李玉整合杜海生在一起,她很难过,她忽然发现这世间除了李府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容纳自己。于是她收拾行装,去了东极城李府。
李父李母见了她热泪盈眶,为此出嫁的清婉特意赶了回来,完颜也好则是尴尬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李一婉就在李府住了下来。她经常推算李玉,李玉和杜海生走的愈发频繁了,一开始要隔上几天才能在他身边见到杜海生一次,渐渐地,每一天杜海生都会出现在他身边,有时候是他为她做饭,有时候不知谁带谁去游玩。她过度使用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憔悴。
只有笔墨知道她在做什么,除了她,还记得所有事情的,就只有笔墨了。只是笔墨却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李府一家人其乐融融。
碧水城的李府也是其乐融融。杜王和王妃在李府做客,坊间人们闲谈时都传李家公子和王女要订婚了,感慨着他们真是郎才女貌。
李一婉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她一直在回忆她和李玉的过去。她开始理解并同情着过去的白。
如果遗忘就能够没有任何痛苦和负担地重新开始,那么就遗忘好了。可是如果守护者有那么容易就可以选择性遗忘,白也不会孤独了成千上万年。她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她还是忍不住想看李玉。
终于,在正月十五那天,碧水城灯笼高挂,这个节日比过去都要隆重得多。因为今天杜王府有喜,杜王爷和李府额外拿了很多钱。
她看着李玉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看李玉将杜海生抱下马车,二人行夫妻之礼。她不死心,于是她偷窥了李玉和杜海生整个洞房过程。
大概眼泪流干了人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大笑三声,消失不见。
自此世间再无李一婉,只有木。
自此世间再无白,只有笔墨。
自此世间再无光,只有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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