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沈忆真的很好奇。
这将是他们接触到洛宇内心的第一个契机。
“对不起，我却不愿说。”洛宇又开始笑。
这应该是很扫兴的一个回答，但被洛宇说出来又不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他太坦荡了，以至于不愿意用一些编出来的话来搪塞沈忆，而是明晃晃地拒绝。
叶衍耸耸肩，“不说就不说吧，开心就好。”
他起身，从酒店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红酒，又拿出三个杯子。
洛宇看了下红酒瓶上的标签和价格，“这里的酒都是骗人的，还不如去吧台。”
“我说了啊，开心就好。”
又一次听到这四个字的洛宇低低地笑了。
钻出木塞，叶衍依次把酒倒进三个杯子里。
“没看到醒酒器，放一会再喝。”
“叶衍，我问你，如果你最亲的人要害你性命，你要如何说出‘开心就好’这四个字？”
洛宇说出了近两个月里他和两人接触最长的一句话。
其中暗藏的意有所指和那压抑、浓烈又亟待宣泄的强烈感情，让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沈忆和叶衍汗毛都竖了起来。
“开心就好，哈哈哈哈。”
他拿起面前拿杯未醒好的酒，仰头，整杯灌入喉中。
苦硬、酸涩、没有回甘、完全喝不出赤霞珠醇厚的味道。
甚至很快，随后而来的酒精味占满了整个喉咙，刺痛、苦楚无法一一而足，像极了那个夜晚，像极了他怀里的那个人……
“酒钱、我会付的。”
洛宇没有等待叶衍的回答，他拿起整瓶开封的红酒，身形不稳地站起身，就这样回到房间。
没有关闭的阳台让洛宇不断灌酒又不断呕吐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忆已经不忍再听。
她站起身，准备去隔壁帮助洛宇，却被叶衍抓住了手腕。
“他那样的男人，有自己的痛苦，”叶衍摇了摇头“他不希望被打扰，我们就别去打扰。”
“……嗯。”
隔壁很快沉寂下来。
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夜晚，又再次变得宁静。
“有没有觉得走近了他一点？”沈忆靠在叶衍怀里。
“嗯，但是还不够。”
他体贴的样子可能是伪装，他痛苦的样子可能是真实，他的问题可能是假，他的回答可能是真。
洛宇是一个谜。
“可是……后面会越来越艰难。”
“我也这样觉得。”
洛宇这样的男人，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这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但一定不是会让人轻易窥见的。
走出一米，便要往后缩十米。
沈忆和叶衍觉得，这就是洛宇。
果然，第二天，洛宇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
甚至比之前更过分。
他带着厚厚的看不出一点个人特征的黑色墨镜，把沈忆和叶衍的视线阻隔在外。
即便只相距几米，即便只是一句话的距离。
两个人却觉得，他们正远隔重重山隘，看见这个男人，又找不见这个男人。
“你的B级证书已经签发，这个周内就会送到纽约，”洛宇不动声色，“接下来的两级由另外一位教练指导，
“你要完成500次……
“我不接受。”叶衍冷冷地回答。
“钱可以给你退。”
“不是钱的问题。”
坐在停止运行的直升机上不知想些什么的沈忆听到了叶衍和洛宇之间的对峙，向他们走来。
洛宇没有问出那个应该由他来问的问题。
叶衍能够感到墨镜后洛宇的视线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
比他年长十二岁的男人转身就走。
“洛宇……”
他经过沈忆身边，微微点了下头，沈忆知道这就是告别。
也许不会再见了。
也许再见，就是分隔两端，刀枪相向。
“洛宇，你是个懦夫。”
叶衍吐出了一句让沈忆也没有想到的话。
她担心地看着洛宇，看见对方紧紧攥住的拳头。
洛宇快速地转过身，风一般掠回叶衍面前。
他的气质如刀，此刻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告诉我，你缠着让我当你教练的原因，是真的吗？”
那段拗口、别扭、古怪的借口，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叶衍却固执地不愿先开口，仿佛开了口就是认输。
“叶衍，你也不过，是个懦夫。”
一拳，洛宇被砸得后退了几步，但他反应得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重心，在瞬间发起反击！
冲着叶衍左脸来的右勾拳不过是幌子，叶衍堪堪避过，却被捣在胃上的一拳逼出一声痛吼！
“你这、混蛋！”叶衍长腿一扫，却被洛宇格挡住，后者拍上叶衍的膝弯，微微一扭，就让叶衍扭曲了俊脸。
连续占据的下风让叶衍不甘心就此落败，血液里的暴力分子却在沸腾燃烧，他身形灵活一转，两条长腿夹住洛宇双脚，让后者瞬间失去重心。
叶衍当然有所准备，他在落地的前一瞬双手撑起，从下方直捣洛宇脏腑！
一半的力气被化解，即便如此，洛宇也被打在腹上的另一半没有卸掉的力道搞得苦不堪言。
在旁边一直劝架的沈忆的声音，当然被两个越战越勇的家伙彻底忽视，到最后，就连沈忆也放弃了。
她开始寻找车钥匙，准备一会开车载着二人出公园入医院。
熟悉的螺旋桨声音在头顶响起，本就心烦意乱的沈忆更加找不着东西，她抬头瞪了一眼像是故意骚扰他们的直升机，却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所搭乘的直升机因为过于接近地面，在乱颤的气流中不停起伏。
还没等沈忆高兴，她就发现那人手上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了！
黑洞洞的，冷冰冰的——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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