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两个人的唇刚刚分开，叶衍就像被什么东西刺到，捂着耳朵猛地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
“我、我听见……”叶衍眉头带着痛楚，他用力搓着自己的耳朵，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很快，双耳就变得通红。
“叶衍？你别这样！”沈忆想按住叶衍的手，但她的力气完全比不过健壮的男人，“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薄唇已经被叶衍自己咬得发白，他费力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叶衍都靠在沈忆怀中，按着他的耳朵。沈忆无计可施，只能安抚地拍着心爱男人的肩膀。
见他没有刚才那样难受和紧绷，沈忆总算能够轻声问出来，“到底怎么了？”
“我总是……能听见洛非……他在喊我……”叶衍的声音低低的，如同被拉进了一场旧梦，无法醒来。
幻听，是很严重的一种心理疾病的表现，如果是真的……沈忆根本不敢想象这将给他们带来的打击。
她抱紧了怀里心爱的男人，不断地为他的命运祈祷。
“这种症状持续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个月。”
“疼痛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今天。”
“家族有遗传病史吗？”
……
医生面面俱到地提出了数个问题，拿着刚拍出来的X光片给出了沈忆最不愿听到的回答。
“没有病理性特征，耳部也观察不到器质性变化，合理考虑为心因性疾病，建议转诊心理科。”
更具体的心理科诊断意见，这位主管五官的医生也给不出来了，他看着面前有些难以接受的情侣二人，还是心有不忍。
“先生，您的父母都没有精神类疾病遗传史，所以也不一定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我知道了，谢谢。”
叶衍站起身，领着沈忆走出医生办公室。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互相攥紧了对方的手。空气中飘散着清新剂和药味混合于一处的味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
他的面色疲惫，一旦松弛下来，黑眼圈就更是明显，这让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叶总显得黯然了许多。
就在刚刚，沈忆还以为他的疲态是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是因为这个声音，所以你才睡不着觉吗？”
在医院的状况她不得而知，而回到家后那些朦朦的夜晚，沈忆也时常感受到身边人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对。”
自从那天在医院听到了这个声音，它就没有放过叶衍。
曾经期待的友人入梦变成了一场噩梦，每当叶衍熟睡时，洛非的声音总会炸雷般响起，将叶衍硬生生地从睡梦中唤醒。
随后，那声音总会变得细细碎碎，在叶衍耳边述说着洛非和他的往日情谊。
叶衍自认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以为会出现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自己心中深埋的，对友人逝去的悔恨与无奈，但很快就会过去。
然而，他猜错了。
诡异的情况甚至愈演愈烈，直到今天，这次剧烈疼痛的出现。
那一瞬间，他的耳膜像是被人用针捅穿了一样，伴随着洛非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叫喊声——语调愈发尖利、语速愈发急促，对叶衍而言，这是巨大的折磨。
这种感觉又难以进行确切描述，就连沈忆，也无法完全理解他的颅内在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忆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无助的叶衍了。
就连那曾经拴在叶衍脚踝上，被众人以为是炸弹的东西，都没有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她更紧、更重地握住叶衍的手。
盛夏时节，医院里的冷气开得十足，叶衍的手冰冷无汗。
细长指尖抚过他手背上蜿蜒的静脉，攥住他左手光裸修长的五指，轻轻揉搓着本该是订婚戒所在的地方。
随后，两人十指紧扣，心，终于归为原位。
“什么时候给我补戒指？”叶衍翘起了嘴角。
“很快。”沈忆轻轻笑了。
“唔，其实也不像典型的精神疾病，”相当有权威的心理医生在经过诊断后准备做出评论，却发现遭遇到一些难题。
“伴生症状很少，可以说是没有，”女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边说着一边不停记录，“除了幻听之外的那些情况，包括疲劳感和紧张感都不是大问题。
“如果是平时呢，我会开几片安眠药，让你好好睡一觉。”
医生耸耸肩，放下了笔。
“那现在呢？”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医生口中说的“平时”。
“不采取任何措施，继续观察。”
“那他耳朵里出现的那种疼痛……”沈忆不无担心地开口。
“现在看来也不像是神经性疼痛，不能直接用药，也要观察。”
医生果断的态度令二人感到很可靠，也就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案。随后，这位研究型医生联系了她供职的研究所，为叶衍批下了一套生理监控设备，可以用来及时捕捉幻听和疼痛出现时，叶衍的生理反应。
“说实话，这种情况很少见，虽然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每个病人的具体情况都不一样。我会和同事详细讨论，到时候也请你们可以配合。”
“当然。”
诊疗告一段落，还没等二人走出诊所大门，叶衍的手机就响了。
“喂？法比安？”
“什么？我这信号不太好……”
“……我们马上过去。”
跟在后面的沈忆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号满格啊。
叶衍的手机又该换了？
然而除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想法外，她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叫住叶衍，问出那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
“你，还想要重新回到赛车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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