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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微凉阖眼没多久，压在枕头下手机便震动。发现是方海乔的来电，她颦眉犹豫住。从床上坐起来，盯片刻，终是赶在挂断前接起。
“快告诉我你住哪个病房？”她先乍呼呼。
“方警官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不是生病了吗？我当然是来探病的。”
她冷淡而疏离：“不必了方警官，只是小感冒。”
“怎么不必了，小感冒也是病，都住院了。你昨晚刚在我那儿喝完酒马上回去就生病，我肯定得负责任！”
“和方警官没关系，是我自己……”
“行啦别闹，乖点告诉我病房在哪儿，否则我又得利用公务谋私人之便。”她口吻像哄小情人似的。
“……”耳熟的几个字眼，带出零星的几抹回忆跳动。只不过说话的人不一样，她晃一瞬间的神。
“喂喂喂，你别过河拆桥啊，昨晚喝了我那么多酒。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把酒言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语气不满，其中分明挟裹着引.诱，然后催促：“快快快，利爽点！你和前董事长应该一样是住后面的这些高级私人单楼吧？以前我来过几次，认得路，哪栋哪栋？”
季微凉低垂眼帘，暗暗沉一口气，嚅喏着报了楼号给她。“好咧，等我马上就去见你，”方海乔在临末了隔着听筒“吧唧”给了个吻。
“……”
握紧手机她轻轻吁气，今天病房就像走流水线，人一个接着一个来。比她住老宅里忙活多了，交待完胡立不必拦着人后，不到一会儿工夫病房的门被叩开。
先探进来半个身子，方海乔灿笑着冲她挥手打招呼：“嗨，亲爱的，我来啦。”她嘴角不禁轻轻抽搐：“方警官，还是直接叫我名字。”
“直接叫你名字显得多生疏啊，”她阔步迈入笑眯眯地眨巴眼睛。“我现在又不是因为公务来找你，你也别喊我方警官了，叫我乔乔哈。”
微凉颦眉，抿紧唇。“你不喜欢我喊你亲爱的，那喜欢我喊你什么？”她问。
“小微？”她兀自列举，马上就否决，“太普通了。微微？”她即刻抖了抖身体，“咦，像一首歌。凉凉……”她头摇得像拨浪鼓，“难听！”
下一瞬，她忽地唤：“妹妹？”她眸光轻轻闪了闪，眼前晃过沈修温文儒雅的含笑面容。
“嗯嗯，这个貌似不错，暂且保留，”方海乔摸着下巴做思考状。紧接着又蹦出个新的，“老婆呢？”她眼皮子狠狠一跳。不等她反应她便自行道：“你看你看，都不如亲爱的来得亲切，还是这么叫比较顺口。”
“没觉得亲切，”季微凉不冷不热，“只让我庆幸自己不是男人。”显然和方海乔想到一块去，被点了笑穴似的，瘫在沙发里捂住肚子快笑岔气似的。
“……”
并不懂哪里有什么值得她夸张到这地步的，不过，原本安静沉闷的房间，倒因为她莫名其妙的笑声流动开来空气，无形中自在轻松不少。
很快她自行收住笑，恢复她的正常模式：“还真的感冒啦？我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以为你只是刚睡醒。”她点点头，把泡了茶水的纸杯搁她面前。
“怎么就感冒了？”方海乔关切，凑近她一点细细端详她的脸，猜测：“是不是昨天在我那里，衣服穿太少了？”
她的语气稀疏平常，表情更稀疏平常。微凉却由她话里的最后几个字，回忆起自己一度被傅侑林掣肘住。掌心轻蜷，她的语音压出一丝冷意：“不是，我自己回家后出的问题。和方警官无论直接间接的关系都没有，没有责任，也无需内疚。”
说着，她下逐客令：“现在方警官也看到我确实无恙，还有其他事吗？”方海乔极轻地皱了下眉，也不说她什么，只双手端起杯子示意着道：“没什么事，但我稀罕你这里的茶。”
“……”
一记拳头砸到棉花上的即视感，她耍赖皮似的，没有要走的样子。抱着杯子从沙发里起身，悠然地四处兜转两圈，眼珠子滴溜溜打量她的病房。最后停留在窗户前，伸手碰了碰那束向日葵：“宽敞明亮，这才是正常的病房嘛，前任董事长太阴暗了。”
她不作声，她也不失落，继续自己的话：“我以前来过一次，房间里窗帘拉得紧紧的，怪叫人难受的。他在做检查发现癌症后，自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
她自己带来的那篮子水果里取出一颗橘子，利落地剥着皮，掰了半颗橘子递至她跟前：“喏，我很会挑水果的，肯定很甜。”橘子皮剥得很漂亮没有完全摘下来，而像开了朵花，把嫩嫩的橘子肉环绕其间。
与她澄澈见底的瞳眸对视一秒，微凉低垂眼帘接过，心思在转动。她也掰了一瓣掂在手里：“话说回来，方警官怎么会来洛城做了警察？”
“方家在洛城虽然没有北月家这么势力庞大，也算个大家族吧。我父母希望我有份稳定的工作，就让我回来了，以前听之任之，现在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所以就回来了呗，我外公家有些脸面，就让我做了个警察。”
方海乔两只眼睛一瞬不眨地端详她的面容：“亲爱的，你不说话是不是一个人在偷偷想事情？”
“……”
被瞧出来了吗，她如今遮掩自己真实情绪的控制力越来越差了？
在她之前，北月漓也这样说过她。当然，在他之前，她瞒不住的，是傅侑林。不过他并不高兴她的这个坏习惯，曾经要求有什么话不要藏在肚子里，必须讲出来和他分享。
方海乔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橘子：“喂喂喂，你这样和我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心里偷偷想事情，不是明摆着勾.引人的好奇心嘛？”
微凉临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下了，她淡淡道：“很抱歉，我有点累。”
她微微一笑，然后脸一揪，“不是都说了，要你叫我乔乔。我又不是来找你办公事的，老是方警官啊方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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