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已经知道江笙来了,她刚从厨房忙完。
“阿满先坐,我去给爹爹送药,回来咱们再说话。”
江笙笑笑,看着玉华撑伞,杨燕端着药去萱草堂。
很快杨燕回来,姐妹两人坐在椅子上,杨燕让玉华拿来了自己亲手做的油炸麻叶。姐妹俩一边吃一边说话。
“姐,刚才我听表哥说九爷病了?”
“是,好几天了。爹爹被抬回来时就听说了。”
江笙慢悠悠吃着麻叶,状若无意地问道。
“表哥刚才说的很严重,吓我一跳。”
“可不是吗,药石无医,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去了,走马灯似的,爹爹病倒去请太医,一个也没请到,全都去了九爷府。”
“哦,这么严重啊?”
“谁说不是呢。想着以前在淮阳时他住在咱们家,还有上回他去庄子上跑马,那时候多健壮一个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真是世事无常。阿满,爹爹被抬回来那时候,娘吓晕了,我也害怕,可是哥哥不在家,铎哥儿那么小,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姐姐做得很好。刚才舅母还说,多亏了姐姐在家中料理一切,舅母才得以安心照顾舅舅。”
“阿满,我以前是不是太傻?”
“说什么呢,姐姐这样子很好,姐姐以前被舅舅舅母护着,不知道人间险恶,但他们再护也护不了姐姐一辈子。我觉得现在的姐姐很好,真的很好。”
杨燕白了江笙一眼,捏了捏江笙的脸。
“让你笑话我。”
江笙笑笑,杨燕这样多多少少又有了以前的样子,真好。
杨燕幽幽的叹了一声。
“你说这人好好的,怎么会闹出那样的事。我起初也怀疑,他那样的家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看上咱们家,看上我,原来都是假的。”
杨燕神色黯然,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她就是想不明白,前一刻对她温言温语情意绵绵奋不顾身跳下池子救她,后一刻怎么是满心算计?
“姐,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中,知人知面不知心。田家人一门心思算计,也幸好只是订亲,那边就闹出了事,若真是成了亲,姐姐想要脱身,只怕难。”
杨燕擦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难受。
“好了,不说那些窝心事了,姐姐是有后福的人,一定能遇到最好的人。”
杨燕搂着江笙的一只胳膊,无言的擦擦眼泪。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心里所想,此后,这件事将被她封存到心底深处,再也不会提起。
她才十五岁,以后的路还有很长,纵然她再觉得难受,一切终将过去,那个人终究是她的一个噩梦。就像阿满说的,她嫁过去后,守活寡,她自己不愿意,爹娘和哥哥也不会愿意,到那时,和离不成,自己这一辈子就葬送在田家了。
杨燕终究是五味杂陈,一边想着田修的温文尔雅,一边又万分难受。
天察黑,宗顺回来,说杨铮今晚不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来赵靖的真实情况,确实如外界传言气若游丝,药石无医。
第六日,民间有人私下议论,说九皇子的魂魄已经没了,如今只有一口气在,怕是挨日子。还有人议论九皇子虽已十八岁,但未成亲未封王,不知道死后该以何等身份下葬。竟然还有人说,九皇子之所以吊着一口气,是因为没有媳妇,还有人提议给九皇子说门亲,结**。
皇宫,皇上已经辍朝两日,理由是染了风寒。勤政阁里众位大臣依然按部就班当差,但气氛很沉闷。屋内无人说话,每个人都埋头干活,王相翻看着下面送上来的折子,心不在焉。
按说九皇子的死活,与他无关,但皇上辍朝两日,这说明什么?当年十皇子夭折时,皇上只是悲伤了半日,可是如今已经两日,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揣摩透皇上的心思,九皇子看似没有实职,但办的每件事都是响当当的。而且九皇子和普济寺那位交往甚密,这种情况很值得玩味、推敲。
王相眯着眼看左相李继凯,这个老狐狸会不会和他一样猜到了什么?皇上此举颇为不寻常啊。
想着太子的暴虐和粗鲁,王相王安平捻着花白的胡须,心里却开始暗暗盘算。当初太子选妃,最初皇宫传出的消息是他的孙女王媛,王安平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之后选妃时,王媛患头风被刷下,外孙女朱玥反而被选做了太子正妃。
当时王媛始终不明白,朱玥没有她漂亮,没有她有才华,为何祖父弃她而选朱玥?
王安平心里的算计,自然不能给王媛说。孙女和外孙女能一样吗?不能。孙女若嫁给太子,代表的是整个王家被栓在太子这条船上,太子上位,他们王家显赫,若太子被废呢?王家岂不是要搭上全家的性命?
王安平历经两朝,揣摩圣心最拿手,且太子和诸王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几个人的脾气秉性,他一清二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不看好太子,就太子那暴虐脾气,不定哪天就被废了,与其搭上整个王家的运数去赌太子,还不如让朱家上去,让朱玥做太子妃,他王家和朱家是姻亲,朱玥是他外孙女,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王安平撂下手中的折子,收回自己的思绪,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豫王咄咄逼人,可是皇上竟然撒手不管,因为九皇子的病,皇上辍朝两日,这个朝局,一团迷啊。
左相李继凯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他始终保持中立,不偏谁也不向谁。他家的女儿,早早的都定了亲,皇家人就是想打他们家女孩子的主意也不能,总不能逼着人家退婚吧。
李继凯吩咐人把几个要紧的折子用油纸包好,他要去御书房见皇上。虽说皇上辍朝两日,但事情总得办吧。这几个折子都是紧要的,想必皇上不会不管。
李继凯揣着奏折,小太监撑着油纸伞,两个人往御书房去。王安平看着李继凯消失在雨中的背影,眯了眯眼。
御书房,冲天的药味让左相李继凯皱了皱眉。
“皇上可感觉好些?”
皇上咳嗽两声,曹海丰急忙端上热水,皇上喝了几口热水,才稳住了咳嗽。
“老毛病,偏巧这些天连阴雨,又犯了,没事,喝上几幅药就好了。李相过来,什么事?”
“这有几份折子,老臣觉得需要皇上过目,请皇上拿个意见。”
“嗯,放那儿吧。一会儿朕看看。”
李继凯又和皇上说了一会儿话,几次想问问九皇子的病,但几次都没有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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