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处檐崖翘起的角楼上，宁德帝看着进士们推杯换盏，时而开怀大笑，便觉得甚为欢喜。
“老师，为何朕总觉得您有点不对劲？”宁德帝转头，就看见黎老呆愣愣的看着亭子里，想到将人从青云观请回来之后，老师便是不是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这世间长了，就是天子也会好奇的呀。
黎老将放在小徒弟身上的视线收回来，面上带了几分扭捏之意，慢吞吞道：“陛下要听实话么？”
一旁伺候的大监何慎默默勾起唇角，果然黎老先生是个妙人，旁人见了陛下那心思都是无所遁形的，纵然遮遮掩掩也会被瞧出破绽，可偏偏黎老不是。
怪不得陛下在黎老面前甚是放松呢？
“要不，老师编个假话，让朕过过耳？”宁德帝也起了顽童心，故意这般说道。
“沈之衍，是草民五年前游历时收的关门弟子，说起来，即是陛下的门生，又是陛下的小师弟。”
何慎抖了抖耳朵，不由得庆幸这角楼附近没有旁的下人，否则这话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沈状元定然越发是香饽饽。
大魏开国以来的两个三元及第，竟是师徒传承的关系。
宁德帝也回过神来，“老师此话当真？”
黎老扁了扁嘴，摸着桌子上的茶抿了抿，“陛下或许可以当做没听见。”
君臣师徒二人四目相对之后，角楼中想起来宁德帝的大笑，何慎余光瞧着陛下亲自为黎老斟茶，便止住了想要上前伺候的想法。
“老师何处寻得美玉，竟是为我大魏又添良才！”宁德帝通体舒畅，脸上笑意久久未散。
一旁的黎老摇了摇头，“宝玉都是披着一层石衣，亦不过是机缘巧合遇见而已，当年草民遇见的那孩子的时候，他很是可怜，父母双亡有没有亲人抚养……”
他看着那孩子住着漏雨的屋子，每日会被村民接济吃饭，但从来都会是干干净净的模样，会认真的道谢，会去采蘑菇换银钱，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天塌了一般的自怨自艾。
他的父母是因为水患逃离到那村子的，父母故去之后他便孤苦无依，吃着百家饭长大，却有一颗赤子之心。
黎老动了恻隐之心，便留下来雇那孩子做工，顺道叫他读书，却不想这孩子本就有些底子，竟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伯乐寻得千里马自然是爱不释手，黎老最终将这孩子收做徒弟。
“陛下，从苦难中长大的孩子，抱着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才会真正的为民着想。”黎老从回忆中醒来，摸了摸眼角的泪，真是年纪越发大了，这有些事情想起来就受不住。
宁德帝点了点头，举杯示意，“学生多谢老师，为我大魏劳心劳力。”第二个三元及第者，会不会创造出来更辉煌的事，超越老师的成就，载入史册后人铭记？
底下的进士们开始饮酒作诗，宁德帝看着其中最耀眼夺目的沈之衍，惜才之心升起，“对了，老师先前不说那孩子情况，是担心旁人质疑那孩子的学识，如今说了，莫不是担心朕不会给那孩子一个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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