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感觉自己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竟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屋里没开灯，外面的光线也暗沉沉的，她在温暖的被窝里滚了两圈，才浑身酸软的坐了起来。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也难怪外面的天色的已经暗了，冬天天总是黑得早。
这是她考完试正式放假的第一天，却没想到就这么睡过去了。
“晓云姐？”方瑞雪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屋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
黄晓云和李兰芳都不在家，但客厅的灯是开着的，桌子上有用纱网罩着的饭菜。黄晓云还给她留了小纸条：去店里了，饭菜热过之后再吃。
方瑞雪揭开纱网的罩子，里面的饭菜在寒冷的冬天里已经一点热气也没有了，看来是她睡得太久了。
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端着饭菜进厨房，灶上的火还没点燃，她随手搁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方瑞雪被吓得打了个激灵，那剩余的朦胧的睡意骤然间烟消云散。
方瑞雪趿拉着拖鞋从厨房里跑出来，手机屏幕上“干妈”两个字跳得正欢。
“干妈。”她嘴边还含着筷子，是刚刚没忍住偷吃了一块冷的排骨。
电话里李兰芳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焦急：“小雪，你在家吗？能来一趟厂里吗？”
“嘎嘣”一声，方瑞雪的牙齿咬到了筷子，筷子一下戳到了她的腮帮子，疼得方瑞雪瞬间彪出眼泪。
方瑞雪一路紧赶慢赶，到达工厂的时候正好赶上工人们下班，各个工厂的大门都敞开门，各种各样的工人们从门口奔涌而出。
自行车的铃铛“叮叮”响，嘈杂的交谈声稀里哗啦，出租车逆着人流不好再往里面开，方瑞雪只好在半途下了车，然后步行前往自家的食品厂。
食品厂的车间对面，仓库旁边有一栋三层的小楼房，那是彩云食品厂的员工们平时办公的地方，方瑞雪在里面也有一件办公室。就在三楼。
而此时，那件办公室里聚集了好几个人，将李兰芳围在里面，一副兴师问罪、来者不善的模样。
方瑞雪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推开门，正好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威胁李兰芳：“……反正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干妈！”方瑞雪冲过去挡在李兰芳的面前，对面的人伸出的手指，离她的鼻尖不到一指的距离。
办公室里或坐或站着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只有李兰芳一个女性。被这群男人包围着，愈发显得弱小而无助。
“张总。”方瑞雪将李兰芳护在身后，看向坐在办公室会客沙发上的的那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我们凡事都可以商量，可是您带着这么些来厂子里闹事，恐怕不妥。”
被称作“张总”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善道：“怎么？方总这么久没出来见人，这一见面就火药味这么浓？闹事？我可没有闹事，我只是来为自己讨个公道罢了。”
办公室里除了李兰芳和方瑞雪。彩云食品这边也只有一个平时负责行政的主管在，两个人刚开始就被张总和他带来的人吓唬住了，这会儿方瑞雪赶来了，才让行政主管心里有了靠山，松了一口气。
方瑞雪尚不清楚发了什么事，李兰芳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没说清楚。她看了一眼行政主管，对方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彩云的豆酱递给她，自己却也是摇摇头没说话。
“你自己看看吧。”那个张总见方瑞雪手里拿着酱，还特意踢了踢自己脚下的一摞箱子，“我这儿还有一大堆呢，你们自己都看看，看仔细了，免得说我冤枉你们。”
此时方瑞雪心里闪现过无数个猜测，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敢确定。于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她拧开了手里的那瓶豆酱。
刚一打开盖子，方瑞雪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将豆酱凑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样？”张总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我没有骗你们吧，你们就是以次充好，给我的店里提供了伪劣产品！”
“这不可能！”
“不可能！”
方瑞雪和李兰芳同时脱口而出，李兰芳甚至伸手夺过方瑞雪手里的瓶子，伸手手指蘸了一下就往自己口里送。可是手指刚一沾到舌尖，她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这不是我们厂子里出去的酱！”李兰芳看着张总斩钉截铁地说，她自己的做的酱她怎么可能尝不出味道，方瑞雪开的一瓶，虽然包装上和彩云牌豆酱一模一样，可是味道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是按照她的配方生产出来的。
“呵！这就是从你们厂子里出来的！我这里的收货记录还在呢！你们可别像撇开责任！”张总愤怒地将一叠文件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一旁的行政主管连忙捡起来翻了两下。然后一脸惊惶地望着方瑞雪。
“方、方总，出货单确实是我们的。”
方瑞雪深吸一口气：“产品批次呢？”
行政主管连忙蹲下身去翻看箱子里的产品批次，然后一条一条和出货单上的记录仔细核对，核对到最后，他的手都是抖的。
“都、都对得上，就是、就是我们货。”
方瑞雪心头一紧。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李兰芳身体一阵摇晃，然后原本还站在她身边的人，顿时就冲到那一摞箱子前，将里面的豆酱一瓶一瓶往外拿。
“干妈！”方瑞雪两眼一酸，走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被李兰芳制止了。
“张老板。”李兰芳看着一箱箱的豆酱，瓶子上独特的印花标志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金闪闪的光，“麻烦你帮忙把这些货都拿出来，我要亲自验。”
李兰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无法撼动的坚毅，她对自己的配方和手艺有足够的的自信，坚信自己的产品绝对不会出现质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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