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等在候机厅的贵宾室里，迎接张永涛的归来。他焦虑的等待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远远的看见张永涛被张妍搀扶着，从飞机大巴上下来，朝候机厅走来。张永涛面色蜡黄，但表情却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张睿一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前者脸上的那种感觉更加明显。
张睿接过张妍手里的行李箱，面色沉重的对后者道：“咱们先回家吧！”
张永涛却做了个摆手的手势，坚决的说：“不！还是先到警察局吧！”
他们一路沉默的从候机厅走出。张永涛仰头看看天空，又恋恋不舍的俯视一下面前的城市，才叹息道：“我已经多少年没睡过囫囵觉了，还是坦白了睡觉舒服啊！”
张睿正气凛然的附和道：“伯父说的对！有错就应该去承认，只要改正就好！”他眼望着远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我记得伯父还是政府官员的时候，经常教育我们要做好事，做对事！没想到您却在下海的第一年，就犯了这么low的错误！利益真实充满诱惑啊！”
张永涛叹息道：“那时候是我刚下海，野心勃勃，总想着拿下所有的障碍！况且官场的裙带关系还处在‘人走茶温’的阶段，那个时候是最关键的。如果不抓住这个阶段，很快就进入‘人走茶凉’了！等茶凉，再去动用关系网，就晚了！”
张永涛一脸的后悔：“其实官场一开始很明净，有些人真的想为人民做好事！遇到这种贿赂的事情，也都推辞掉了。用俗语说就是‘硬骨头’，分礼不收！但周围的同事有收的，眼瞅着不如自己的却比自己手头阔绰，开始有车、有房，心里就渐渐不平衡了，也开始受贿了！这就是环境因素！”
张永涛慢慢迈进车里，张睿把车门关上。张妍从另一侧上去，坐到爸爸身边，用手捋着他的前胸道：“爸，你少说几句吧！气喘又要开始了！”
张永涛却没理她，继续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我离开官场，开拓商场，就是觉得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挣更多的钱，而不是那么点微薄的薪水！一开始，我并没打算动用官场心理学，但眼见标的就要成为余氏集团，只好使用……”
一阵强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张妍拿着小手不停的拍打，张睿递过一个保温杯。张妍打开，把水倒到杯盖里，慢慢吹散热气，用嘴试试水温，才递到爸爸的手中。
咳嗽声音停止了，张永涛的脸上却布满悲伤：“我没有想到，余氏会自杀！会丢下孤儿寡母自杀！”一行浑浊的泪水淌下，“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贿赂，中标的将是余氏，那么他也就不会死！”
车已经行至警察局外，张永涛手里拿着一副龙腾集团分布图，不停的抚摸着，“那么这副图有可能就是余氏集团分布图了！”
那是一副龙腾集团分布全球各地的据点图，从那副图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据点！张睿看看他手里的据点图，心里竟然像堵上了一块抹布，憋闷异常！
审讯室外，张妍和张睿焦急的等待着。张妍来回踱着，走廊里空响着清脆的、高跟鞋的哒哒声。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声音竟然愈发显得刺耳！
张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姐，你还是坐下吧！伯父这么大年纪了，又是自动投案，肯定可以从轻发落的！”
张妍自己也觉察到高跟鞋的刺耳，讪讪的坐下了。
张睿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你们这次住在加拿大的哪家医院？”
等张妍慢慢的回答他，他又提出新的聊天话题。张妍虽然心里烦躁，但也做了详尽的回答！时间就在他们一问一答式的谈话里，慢慢的爬行。当张睿感到才尽词穷时，审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张永涛被警察扶着走出审讯室，警官对他们道：“鉴于张永涛是投案自首，再者他身体不好，所以可以申请取保候审！你们去办一下手续吧！”
张妍看着脸色灰黑的爸爸，竟然疼惜的掉下眼泪。
张永涛低喘着对张睿道：“你陪我到余氏的坟前看看吧！”
张睿点点头，开车载着张永涛朝墓地奔去！
当余英豪被判入狱时，张睿竟然生出“惜英雄”的情愫，总觉得余英豪那样的人才，不该在狱中虚度！后来薛莲家中生变，她跑到深山支教，只有周末才可以去看她；张妍领着爸爸远走他乡；苏晓冉也跑到国外。下班之余，竟然空闲下大片的时间！在这空白的、无处安放的闲暇里，张睿感到莫名的孤寂。‘英雄惜英雄’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驱使他跑到监狱看望余英豪。后者第一次见他时，脸上闪现出愕然，不明白他的来意。
两人隔着玻璃，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张睿才缓缓的聊起龙腾集团的发家史，聊起余氏集团的没落。那时候的张睿还不知道张永涛贿赂的事实，但却仍然心怀忏悔！龙腾和余氏多年的恩怨，就像一块坚冰坚不可摧！张睿去过无数次后，空气中能听见----坚冰融化的丝丝开裂声，只是那个声音很微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余英豪总是沉默的听着，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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