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轻点茶杯的手指顿住，微狭了眸子，未见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定定盯着顾一念。
顾一念似浑然不觉他的打量，见他面有异色，怔了怔，“怎么？爷爷不知道吗？”
说着，看一眼顾铭，眉梢微微皱着，小声道，“爸，我以为您告诉爷爷了。”
“我知道。”
顾铭还没有说话，顾建国哑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一念舒了眉眼，偏头笑笑，声音清悦中带了丝俏皮，“那就好，否则，诺诺肯定又要怪我多嘴了。”
顾铭紧紧盯着顾一念，神情有些复杂。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看不透自己这个女儿。
就譬如现在。
她不可能不知道顾建国是在暗示什么，可偏生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而且，那单纯无辜的表情，甚至让人生不出任何怀疑。
顾建国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低了头，缓缓品一口茶。
见他茶杯空了，顾一念乖巧俯身，给他又续上了一杯。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在紫砂壶的衬托下越显葱白如玉。
顾建国虽有两个儿子，但膝下一直无男孙，三名孙女中，他最看好顾一念。
对出生在他们这种家族的女人来说，美貌，就是最大的本钱。
而顾一念，无疑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但好像，短短半个多月，他发现这个往日看着乖巧的孙女，似乎有些自己的主意。
“诺诺和徐浩然已经分手了。”短暂的沉默过后，顾铭开口，声音有几分艰涩，没有看顾一念。
顾一念作讶然色，“可是……我昨天在京大还见到他们在一起了呢。”
顾铭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顾一念没有重复，只道，“诺诺那么喜欢徐少，怎么会分手呢？爸是在开玩笑吧。”
顾铭脸色阴了阴，盯着顾一念看了几秒。
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这件事，他是让江蓉去找顾诺谈的。前脚顾一念和顾诺刚因为徐浩然的事闹得不愉快，如果后脚他就劝顾诺和徐浩然分手，她显然会以为自己偏袒顾一念。
江蓉从来不会忤逆自己的意见，难道，是顾诺不听？
“爸，我知道最近公司效益不好。”顾一念突然严肃了几分，看向顾铭和顾建国。
顾铭下意识地皱眉，不知她想说什么。
“您让我和丁少好好相处，其实，是想借丁家的势吧。”
顾铭垂了眸，避开顾一念看来的眼神。
丁家这件事，他虽然没有挑明，但以顾一念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知道是一回事，这么直白地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一念见他不看自己，心底冷笑几分，面上却越发真诚，“爸，我跟您说实话，我和丁少之间，并没有什么火花。况且，若论财势，丁家到底不如背后有霍家撑腰的徐家，您有没有想过，约徐家出来好好谈一谈呢？”
顾铭喉头有些发痒。
他不知道怎么拒绝顾一念这番话，半晌，才喃喃吐出几个字，“诺诺到底还小。”
听到这话，顾一念的神色终于冷了几分，她定定看着顾铭，“爸，顾诺二十，我也才二十二而已。”
顾铭有些尴尬。
偏心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说，毕竟不占理。
而且，从顾诺提起这茬之后，顾建国就全程没有插过话，余光望去，他的眼神有些深邃。
“徐浩然明明知道你是诺诺的姐姐，还去招惹你，这样的人，诺诺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良久，他才找到说辞。
顾一念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所以，爸很了解丁泽楷？”
*
后花园里。
乔淑宁正在替园中的花草浇水，江蓉和顾诺在一旁陪着。
顾诺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瞟一眼主楼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时，有佣人端着果盘过来。
乔淑宁放下水壶，洗了洗手，在园中的凉亭坐下，江蓉和顾诺也跟了过去。
佣人将切好的西瓜片推到乔淑宁面前，低声汇报，“老夫人，二小姐过来了。”
乔淑宁厌烦地皱了皱眉，没说话。
佣人自退了下去。
“你们也吃吧。”乔淑宁吃了两口，扫一眼正襟危坐的江蓉和顾诺，神色淡淡。
她虽然不大喜欢这母女两人，但比起顾一念，显然还是顺眼得多。
顾诺抬眸看着乔淑宁，有些支吾，似欲言又止。
乔淑宁不耐，“有什么话就说。”
“奶奶，我昨天偶然听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
书房里气氛突然有几分剑拔弩张。
顾一念挺直了身体，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浓浓失望，余光却似有若无瞟向顾建国。
他是一个结果导向性很强的人。
只要公司能融到资，不管是自己还是顾诺去联姻，对顾建国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顾铭偏袒顾诺，个中细节，一定不会同顾建国说。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让顾建国重新审视整件事。丁家实力不如徐家，自己与丁泽楷又进展缓慢，就客观条件来说，同霍家联姻，显然获益更大也更有把握。
顾建国不是顾铭，他对自己和顾诺，并没有主观倾向。
她很笃定，这件事，顾建国之前或许没有过问，但这之后，他一定会插手。
所以，在知道今天要来老宅之后，她就有了盘算。
虽然顾铭和徐家必然谈不拢——
徐绍文会不会同意她不清楚，但霍绫她，一定会拒绝。
希望过后的失望，对人的打击只会更大。
看顾诺吃瘪，只是个附带福利，她现在要的，是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
等到进了组开拍一段时间，就算家里再反对，事情也已尘埃落定。
果然，顾建国放下茶杯，“阿铭，诺诺和徐家的事，回头你跟我仔细谈谈。”
顾铭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应了下来。
顾建国看向顾一念，刚要说话，书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乔淑宁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慌张的江蓉和面露得意的顾诺。
乔淑宁指着顾一念，脸色阴沉可怖，怒气沉沉地质问出声。
“顾一念，你居然敢背着家里进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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