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耶律大石和萧干率军东绕，突然从白沟河杀出直奔童贯中军所在，宋军事先没有丝毫战斗准备，二来受制于童贯事先下达的不可滥杀命令，一交战便被动挨打，引颈待戮。
宋军大败，童贯仓惶后撤，辽兵乘势追击以一万骑兵大破十万宋军，直到种师道引兵来援方才北归而去。
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童贯又将种师道推出来当了替罪羊，赵佶大怒之下将其贬官撤职。这件事直到一个月之后年前的今天，才传到了赵楷的手上。
赵楷看罢之后久久无言，他好不容易才大胜西夏一场，结果自己的父皇只需要区区的一张纸变更葬送掉一片大好的局势。
从陇右到幽燕，其中路程三千余里，也不知道此时的燕京之战局势如何了。
……
今年的除夕佳节，赵佶过得十分的窝火。
原因无他，这一个月以来，宋军在辽将耶律大石和郭药师的配合之下，又重新夺取了涿州、益州之地，在除夕前一天，前线又传来奏报称老将种师中在归义城外小败一场，担心城中百姓反叛，又率军退回了霸州。
至此，半年来的北伐成果彻底败光，宋军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死伤数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这天内侍总管李彦手捧着一道红帛小心翼翼地来到赵佶的书房之内。
赵佶这些天以来经常对宫人严加苛责，即便是他也不敢触怒龙须。
“朕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搅朕吗！”正在独自挥墨狂书的赵佶听到屋内传来脚步，发出阴沉的声音。
“陛下，边疆又有奏报传来……”李彦跪倒在地双手将红帛举高，低着头不敢直视。
赵楷并没有理会李彦，而是继续着手中的笔墨，屋中静地只能听到赵佶沾墨的声音。
李彦微微抬头偷偷地打量了一眼，一卷大约长三丈的麻纸从御桌上一直垂落到地，从其卷首上所书的“天地玄黄”，应当是草书千字文。
只一眼，李彦便不再偷偷打量，而是沉下心来等待赵佶将其书写完成。
世人大都只知道赵佶的瘦金体堪称一绝，但实际上他的草书功力也是极为了得。只是由于草书在书写之时容易掺杂更多的个人情感被臣子所解读，所以赵佶大多数场合一直以瘦金体书写。
只有真正在心情极为波动的时候，才会用狂草写上一段，将心中的感情宣泄出来。身为内侍总管的李彦自然清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妙。
果然不到一刻钟，赵佶一个漂亮的收提，完美地将“焉哉乎也”写完。
整整一千个字，写得十分迅疾威猛，越到后面气势愈发的磅礴浩荡，整幅字一泻千里、一气呵成，透露着浓浓的俾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字写完了，赵佶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这才想到李彦方才说边疆有奏报传来。
想必又是败仗一场，这些天赵佶都已经见多不怪了。
重新提笔，再次沾墨在卷尾提上日期和他极具辨识度的“天下一人”的签名，都也没抬地道：“是不是童贯又要告诉朕，是谁殆误了战机啊？”
李彦听到赵佶话语中并没有怒气心中稍安，嘴上道：“陛下，这是秦凤路传来的捷报。”
“来自西夏的捷报？”赵佶愣了愣神，将手中的笔放下走下台来。
大红的布帛，用这种颜色的布书写的奏报，必然是捷报无疑了。
赵佶心中充满疑虑，这些日子以来北面伐辽的失利都快要让赵佶忘记了赵楷的这档子事了。宗泽这老头信誓旦旦地去了一趟京兆府，倒是传来潼关驻军撤离的消息，只是打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风声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调查的怎么样了。
伸手接过红帛打开，赵佶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声响。
李彦低着头不敢开口，可时间不声不响地流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向赵佶。
“咔喀”一声清脆的松骨声是如此地清晰。
赵佶放下手中的帛书低头看向李彦。
“陛下……奴婢……”李彦有些惶恐，心知自己抬头时骨头发出的响声打搅到了赵佶，这下免不了要有一番责罚了。
“秦王一战夺取河西两府三州，拓地两千里！”赵佶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口中冷不丁冒出一句。
“陛下！奴婢该死！”李彦吓懵圈了以为赵佶要治自己的罪，连忙叩头不止。
他的这一叩首反倒是令赵佶清醒过来，不但没有怪罪，反倒一阵惊喜。
赵佶哈哈大笑，丢掉手中的红帛，蹲下身揪着李彦的衣襟道：“大胜啊！这是朕自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颜欢笑。
“秦王不愧是朕的儿子！有我当年的雄风！年少有为，意气风发！”赵佶站起身来一扫往日来的面沉如水，畅快地大笑。
李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真是吓死他了，看来陛下是陷入了狂喜之中，直接忽略了他的失礼冒犯冒犯之罪。
“李彦，朕要重重的赏秦王！你帮朕想想，该赏些什么为好？”赵佶又捡起地上的捷报，一字不漏地再三确认，兴奋地用手弹了两下。
李彦再次俯首：“陛下，奴婢不过是内侍总管，陛下若是想奖赏宫人，奴婢还可为陛下分忧。可这奖赏秦王乃是国家大事……奴婢不敢为陛下做主，陛下不如召集诸位相公大臣商议一下？”
“嗯，你说的对！朕听了一个多月的败仗，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今日有这等快意之事理应和众卿分享。你去将他们给朕唤来！”赵楷狠狠点头，深以为然。
得了赵佶的命令，李彦起身告退走出了御书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贴身陪伴赵佶数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翼翼地侍奉，今日这档子情况也是头一次预见，差一点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这天家的脾气不是普通人能揣摩的到的。
顺手召来几个小黄门：“去！到王相公、李相公、聂相公、朱大人的家里去一趟，就说官家有要事召他们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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