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已被他抛在脑后许久，以至于忽然听到，他一时都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殿外那把声音略显沧桑，似乎因守门的亲兵阻拦，她发了脾气，怒意自胸腔爆发出来，怒斥那些亲兵道：“本宫乃皇后，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宫！”
皇后？景春帝在混沌之中想了良久，那张平庸无奇甚至有点刻板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之中。
是他当年未登基时，父皇为他选的发妻，熊恬熊尚书的嫡女。
那些亲兵寡言少语，只拦着门，并不答话，她更怒了，啪的一声，似是掴了某个亲兵一掌，那声音令景春帝觉得快意，这些兔崽子，竟敢软禁于他，他其实早就想揍了！
皇后怒意更甚，道：“还不给本宫滚开！”
嗵的一声，似乎是某位亲兵又挨了一个窝心脚。
淡漠的记忆涌上心头来，景春帝似乎这才想起来，他的这位皇后年轻时，其实颇有几分巾帼之风，她马球场上英气的样子曾令他动过心，但他终究更爱温柔些的女子，那点动心尘封在过往里，逐渐被朝堂后宫繁杂事务磋磨殆尽。
一个问题忽然涌入脑海，景春帝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再飒爽，而成了后宫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贤皇后的呢？
这个问题尚未想出答案来，大皇子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不知忙何事才刚归来，大皇子声音有些急促，许是瞧见自己亲兵被打了，微微有些恼怒，对熊皇后道：“母后还请自重。”
熊皇后冷笑一声，道：“废后一个，不敢当大皇子一声母后。”
多年母子之情，大皇子对熊皇后即便无爱无恨，到底有些自小养下的尊重，他道：“废后之举乃父皇糊涂，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落在耳中，景春帝登时一阵心虚。
废后？
是了，当初他为着郑贵妃和许氏，已下旨将自己的皇后废了，可既然废了，她不恨自己么？如今为何又要上赶着闯进来？
熊皇后接下来的话给了他这个答案，那把沧桑的声音道：“废或不废后，皆是陛下的意思，你何有资格置喙？”她似乎微微带着几分喟叹，“便是废后，我亦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进门的发妻，他在你手里，我不放心。”
刚在许氏那里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景春帝，听到这话心头不由一热，眼眶便是一红。
没想到从前自己一直亏待的人，才是真心对自己的，更没想到自己一心爱护的人，原来竟是那样的豺狼虎豹，披着羊皮的狼。
景春帝心头一阵激动，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情绪激荡起来。
大皇子似乎冷笑了一声，道：“母后的意思是……不支持儿子登基？”
自称“儿子”，这已等于是认下了熊皇后这个未来的太后，景春帝心中一阵忐忑，只怕熊皇后因为太后之位放弃他。
熊皇后未曾明言，她不答话，转而说了一句：“本宫废后一个，何人登基于本宫无关，”她苦笑一声，道，“这深宫内院，若说还有谁与本宫有关，那便是本宫结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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