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
吴白看着锁妖塔之中的那道魂魄，沉吟着。
月灵看了看锁妖塔之中姜明的魂魄，道：“这道魂魄，倒也奇怪。”以月灵的境界，自然能把姜明看的清清楚楚，毫无遗漏。
令月灵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姜明的身上，极为矛盾。
一方面，他煞气冲天，暴戾无比，任何活物被他看到，都会疯狂的将其撕碎。
但是另一方面，姜明看向那个狐妖的时候，却一身煞气全部收敛，如一个得道的圣者。
“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同时存在于一个魂魄的身上？”
月灵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
锁妖塔之中，姜明已经冲破了数十层禁制，锁妖塔之中被困住的各种大妖，厉鬼，此时全都纷纷发出尖啸，他们能够感觉到，锁妖塔对它们的压制在减弱，他们全都在拼命的要挣脱束缚，要从锁妖塔中冲出来。
锁妖塔摇摇欲坠。
蜀山大阵被引动，一口铜钟发出咚咚的巨响，传遍了整个蜀山。
蜀山掌门，当今世上号称剑圣，他身影一闪，便来到了蜀山后山，悬在锁妖塔之上，眉头紧皱，看着这里。
他先是对着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了看，眼中露出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给了他一丝异常的感觉。
但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察觉。
难道是因为最近道心不宁，所以有错觉么？
剑圣微微摇头，看向锁妖塔。
他看到了锁妖塔外回光返照的师父，也看到了锁妖塔之内，即将要冲破枷锁的那道厉魂。
“姜明师兄！”
剑圣惊叫一声，急忙飞了下来，扶着他的师父，问道：
“师父，姜明师兄，他怎么了？”
老者目光闪动了一下，散乱的瞳孔渐渐聚焦，他看向了锁妖塔。
“吾儿...”
老者呜咽一声，缓缓抬起手，伸向锁妖塔。
站在一边的吴白和月灵也微微感叹。
这个老头，对那个姜明，倒是真的当作了亲子一般。
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却是姜明的魂魄看着这名他也视作亲父的老者，即将烟消云散。
老者道基损坏极重，这般死去，连魂魄都难以残留，被在道基的崩塌中，全都消散。
吴白虽然对这个老者有几分怜悯，但是并不打算出手，这些都是他们的命数。
反而是这个剑圣，吴白多看了他几眼。
刚才他看着的地方，正是吴白与月灵的所在之处，这个还不到天仙的小修士，灵觉竟然如此灵敏，让吴白也有几分讶异。
难怪不到百年，就已经修炼到了这般地步，看来蜀山这一辈之中，倒是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修道者。
如今的天地，修道之路越发艰难，稍后，倒是不妨给他一点机缘。
锁妖塔内，姜明的魂魄悲怆的大吼着，他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几分。
锁妖塔内的妖魔都不敢靠近姜明，他看到老者抬起的那只手，想要抓住，但是最后一层的禁制，却无论如何都冲不破。
他不甘，他怒吼！
“师父！”
塔外，老者的伸出来的手，却颤了一下，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垂了下来。
他终于是走到了最后一刻，再也坚持不住，就此油尽灯枯，死在了剑圣的怀中。
“师父！”剑圣悲怆的抱着自己的师父，数十年未曾变过的冷淡眼神，此时竟然闪烁泪光。
“师祖！”
蜀山的众多弟子，终于赶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全都悲痛不已，跪在了地上。
“师...师父...”
酒剑仙也赶了过来，他看着师兄怀中那个老者，一时间，思绪如潮涌，在脑海中剧烈翻腾，他想起来师父对他教诲的一幕幕，也不禁悲从心来。
锁妖塔之中，姜明的眼中渐渐冒出红光，他的魂魄发生剧变，竟然渐渐凝出实质。
“相公...”
远处，狐妖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实在是难以接受，她看的出来，他的丈夫，这位当年蜀山最杰出的弟子，姜明，他的魂魄发生了异变。
“这是...煞？”
锁妖塔之外，吴白有些惊讶的看着姜明魂魄所化成的煞，对着月灵道：
“你可见过，这样形成的煞？”
月灵摇了摇头，道：
“没有，从古至今，煞都极其少见，但是煞都是特殊地势之中，万年积聚下来的煞气化成的奇异生灵，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由人的魂魄直接转化成煞？我闻所未闻！”
锁妖塔之中，那头修为数百年的狐妖惊愕的看着化成了，看着自己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丈夫，脑海中响起了母亲曾经告诉她的话。
“女苑，这世上的生灵，无不是靠着不断的修炼才能越来越强大，但是有一种生物却不用，这种生灵，就是煞！煞的力量，由心而来，煞气越重，力量就越大！”
“那母亲，煞最强，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不知道，但是煞从来都没有上限，或许强到一定程度，连圣人，都不是其对手吧...”
狐妖似懂非懂。
但是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了一个煞。
一个由她丈夫变成的煞！
此时，姜明的神志似乎也失去了，他听不到狐妖对他的呼喊，他只恨这天道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人妖不能相恋，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要让他从师父和妻子之间做出选择？
这段往事，已经尘封了几十年，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死去，那一切便会烟消云散，所有的仇恨与痛苦便能够化解。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就算是死，他也躲不开，所以他的心里产生了第一缕煞气。
这股煞气的代价，是所有追进了锁妖塔的蜀山门人，全部死去。
而后，他沉寂了下来。
漫长的年月，让他的心境渐渐缓和，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曾经的痛苦，也似乎被岁月洗刷而去。
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他一直未曾遗忘，所有的往事，只不过是暂时，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岁月不曾让他忘却，反而如同发酵一般，越发浓烈！
“给我开！”
姜明的身上，煞气轰然爆发，锁妖塔崩出千百道裂缝，在剑圣、酒剑仙，还有无数蜀山弟子震惊万分的目光之中，轰然爆碎！
姜明出来了，随之出来的，是千万个在锁妖塔中镇压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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