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死相依
第四十九节重玉被擒（中）
“哈哈哈，”重灵大笑不已，“真是一群假仁假义虚伪至极的牛鼻子道士......他们分明是被当年势头正劲的魔教所吓到，怕惹麻烦上身，所以不敢出手相救......还扯什么西域内部事务......所以平日可以厚颜无耻理所应当地受西域百姓的供奉和香火，到了西域百姓需要你们护佑的时候，却又划清界限，说自己不能插手西域事务了？这就是你们道门所说的‘以道济天下苍生’？？哈哈哈，你不知道当我第一次在玉清宫藏宝阁读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受。虚伪！恶心！令人作呕！”重灵越说越激动，往后灵动的面庞，因为仇恨愈发扭曲。看向重玉的眼神，也充满了蔑视和不屑。
重玉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三十多年前，你还未出生。若我所料不差，想来你族人当是被萨满教所救，之后在萨满教诞下了你，你也顺势成为萨满教中人。”
“稍微有些出入。后来，族人们被魔教禁锢，并以重刑加身，拷问多日，就是为了逼他们投诚。然而，魔教不知道的是，我族人这一支，虽通兽语，却并未习得驭兽秘技。那秘技，本就不是每一个族人都有资格学，也都能够学会的。更何况，我们这一支，是真的没有所谓复兴部族的愿望，父母大伯还有其他几位都是只想隐居一处终老此生。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归隐的心愿这么难实现。如此，他们便被关押在魔教囚牢中，直到魔教大军南下中原受挫，西域王室奋起反抗，魔教腹背受敌终分崩离析。满身伤痕的族人才得已生还。”
“然而，渐渐的，族人一个个都因伤重不愈而亡，只有极少数被萨满教所救，从此生活在萨满教的庇护之下。”
“然而五岁那年，父亲终于还是扛不住，离世了。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归根结底，这都是因为你们玉清宫虚伪、残忍、不作为。”
“之后你便设计与归心师叔巧遇，又求她将你带回了昆仑，后拜入玉清宫。”重玉接话到。
“不错。”重灵看着他，眼中淬过一丝疲倦。“隐忍多年，蛰伏多年，今时今日，玉清宫基业毁于我手，也算还了族人的血仇。”
重玉看着这个昔日怯生生的小师妹，轻叹了一口气，道：“重灵，你既知道殃及无辜是罪孽，如今却伙同他人，屠杀昆仑上下......纵然当年玉清宫处事不当，可如今的玉清宫上下，乃至昆仑上下，与你有何仇何怨？你可知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你手？”
重灵沉默一瞬，冷笑道：“嗬，我的掌门师兄，那我的族人呢，只有你们道门子弟是人，我们若南族人就不是人了吗？千年前，为祸西域的若南族先祖和那群族人何尝不也早就以死谢罪了？但这千年间，我们这些双手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若南族后人，却遭到西域王室追杀，受到西域各大部族追捕，我们又有什么错？我们难道不无辜吗？”最后几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重玉被重灵的怒吼震撼，一时间竟无法开口。若南族旧事和玉清宫旧事，的确不在他以往思考的范围内。超凡脱俗修行无情大道，师父一直要求他五感俱灭，七情六欲俱休，达到太上忘情之境。这些尘世间的爱恨纠葛，何时入过他的眼。
“行了，”重灵，不对，现在该称她为若南卉了。若南卉宣泄完情绪，轻轻拭去眼泪，含着阴冷的笑意看向重玉，“重玉师兄，我想到归尘师伯必然会紧急任命让一名弟子来当掌门，却没想到临危受命的会是向来不问世事的你。如此，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法谈了。”
重玉明白若南卉的意思。归玄归尘归心三位道长都是修真大家，自六十岁起潜心闭关修炼，便再没有收过徒弟。如若不是考虑到玉清宫百年传承，而上一代入室徒弟年事已高相继离世，无人可堪重任，几位老道长也不会再出山寻觅良才为徒。重玉、重峦、重灵、重乐他们这几个重字辈年纪最小的弟子，是师父们在多年未收徒之后，机缘巧合收的关门弟子。重玉虽身为这几人中的大师兄，但自小性情清冷孤傲，全然没有寻常小儿的活泼可爱好玩乐的天性，仿佛天生是为修真而生，故被归玄单独养在一处，甚少与师弟师妹们相处玩乐。重峦重灵重乐几人，相互之间更为亲近。
所以，倘若今时今日，是重峦接任掌门寻至此处，若南卉或许还可以就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和他谈些什么，甚至谈判利诱。可来的却是他重玉，太上忘情心如止水的重玉。
“掌门师兄，你是翩翩谪仙，一身清骨。我的人已探过，你的确是一人前来，你倒也真是......不愧是你。”若南卉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
“便是念在你如此天真的份上，我也才耐着性子跟你讲了这么多废话。若不告诉你其中原委便让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师兄妹一场，未免也太残忍了些。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该做正事了。”说话间，东方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若南卉缓缓摘下兜帽，晨光熹微，隐藏在黑暗中的宵小都卸下了伪装，围上前来。
重玉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轻轻抿了抿薄唇，也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取下了背后的长剑。不是没有想过若南卉会埋伏他，只是重玉一颗太上清明心，没有在意，选择了相信罢了。便是此时，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他也没有多么激烈的情感变化。
若南卉这步棋着实是狠。她潜伏在昆仑玉清宫多年，对于昆仑上下事务了如指掌，深知混元珠对玉清宫来说意味着什么。此番她布局多年设下连环计，先是借元始天尊法会挑起昆仑道门内斗，后里应外合血洗昆仑重创玉清宫，若非聂书城带领山海盟偶然到访玉清宫打乱了她的计划，此番，玉清宫已然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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