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起身，照明灯光下，能看见老人的唇角扬了起来。
“以前时老头子总跟我说他走丢的小孙女生得多可爱，多么讨人喜欢，我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太思念孙女了。”
“你来北欧也不过三个月，见到时音也就两个多月，能这样看上她，说明时老头以前说的话是真的。”
“外公没有反对你的意思，相反的，外公很支持你。”苏老爷子走到薄承御身旁，男人及时扶着他。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在西方国家住久了，跟你爷爷的观念不一样。”
“我对子孙后代也没那么看重，就算小九不是你的儿子，外公也很赞同你尽职尽责抚养他。”
“薄老从小给你的担子太重，赋予的期望太高，外公私底下跟他交涉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更改他的决定。人这一辈子，还是得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一段和和美美的生活。”
“不能天天窝在办公室，处理那一堆永远看不完的文件，见不完的合作方。家族的企业再大，等你老去的那一天回想年轻的日子，发现自己连情都没动过，那就真的悲哀。”
薄承御扶着苏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他递了杯茶。
“我明白。”
“你现在好像明白些了。”苏老接过茶杯，抿了口热茶抬头看着他：“这三年里你拼了命似的工作，我是没看出你明白过。”
“如果想好了，那以后就一心一意对时音。不管她是不是结过婚，前夫是谁，孩子是谁的。你们两在一起后，她就是你的妻子，小九是你的儿子。”
“嗯，我知道。”薄承御回。
“过些天你要带着时音回京城薄家吃饭吧？”
“定了周三。”
“要是薄老头为难时音，你就早早把人带回北欧，别留在那受气。薄家那群人，没几个能入我眼的。当年要不是君临够诚心，我也不会将蜜儿嫁去薄家……”
“君临”二字从嘴里说出来几秒钟，苏老爷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薄君临与白清那件事后，薄承御就跟薄君临划清了界限，没再称呼过他一声父亲。就连薄君临三个字，他都不想听到。
“外公今晚话有点多，你择取自己想听的去听。”
薄承御明白苏老爷子的客气，无论是薄家还是苏家，就连唯一可以跟他多说几句话的苏老爷子，对他也有那么几分距离。
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他亲生妹妹薄晴天也不例外。苏蜜去世早，纵然他在物质条件上百般宠爱薄晴天，也无法取得薄晴天像平常人家的妹妹那样冲他撒娇的门票。
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薄承御也就习惯了。
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他一个人也可以照样过。
“白沐和苏年华的事，您同意了是吗？”薄承御问。
忽然问起白沐苏年华，苏老爷子还顿了两秒，“苏寻夫妇认为白沐不错，将人带了过来我瞧了一眼，说是跟年华发展了一年多了。”
“他们两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人老了也不愿意多管。怎么，你对他们两的婚事有想法？”
苏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恍然：“白沐……是白清的双胞胎妹妹？”难怪今天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我不希望白沐嫁入苏家。”
“你对白沐，因为白清的事，存有偏见？”苏老爷子只能这么想。
倒不是对白沐存有偏见，他和白家两姐妹也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男人们做错的事，不应该连累到女人身上。
只是……
林时音对白沐有偏见。
洗手间那条走廊上，白沐和林时音的对话，他差不多都听见了。
下午进门时，白沐与苏年华的交谈，私底下那般议论林时音。距离虽隔得远，但谈到了林时音，他下意识就留心听了。
他自然是站在林时音这一边。
此刻对着苏老爷子，薄承御：“嗯，她不能进苏家的门。”
薄承御的明确示意，苏老爷子点了点头，“你是打算当面解决这桩婚事，还是私下与苏寻夫妇商量？”
“我事先和您说一声。”
薄承御站在背光处，从苏老爷子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不着半丝光亮的脸。五官生得立体，但生冷不易靠近。
他的意思苏老爷子听懂了。
出于尊重，薄承御提前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但是后续怎么取消这桩婚姻，他暂时不说。
“好，这件事你自己看着来，别伤了苏寻夫妇的面子就行。”苏老爷子说。
“嗯。”薄承御应着。
他替林时音铺好路，无论林时音想怎么整白沐，他都站在她身后，无条件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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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古斯特的车声走远，苏老爷子将目光从窗外的车影方向收回来。
老人拄着拐杖从窗户旁离开，他朝一旁的老管家看了一眼，“东西都送去检测了吗？”
“五分钟前让人送过去了，大概明天下午能出结果。”管家回。
将小少爷的头发和少爷用过的杯子拿去做DNA比对，老爷子是想用医疗方式再一次来确定时九和薄承御的关系。
苏老走到书桌前，重新打开那本陈旧的相册。
他抬起手拂了拂照片中抱着婴儿的女人，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且最疼爱的女儿。而相片里的婴儿，眉宇之间与时九很像。
他还是觉得，有必要验一下DNA。
不验一下，他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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