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日很快就到了。
这天，宫人们忙忙碌碌筹备除夕宴，宫中更是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之景。
沐花音窝在凤栖宫，望着屋外灰白的天空，呼啸的寒风，表示非常不想出去。
自从当了皇后，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参加各种宫宴。
到了如今，哪怕是除夕宴，她也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她随手拨弄着妆奁里的首饰，心里却在想着，要趁今晚的宫宴，把沐初兰约出来好好聊聊才行。
说好的保守秘密，怎么能让夏亦辰起了疑心呢？
想起夏亦辰那颇受打击的样子，她都想把夏亦渊叫过去，好生安慰安慰夏亦辰。
不过，就夏亦渊那委屈的样，见了自家皇兄，只怕要直接扑上去抱头痛哭。
这不就更加让人怀疑了吗？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劝劝沐初兰，哪怕是演戏，也得和夏亦辰演个手足情深的戏码。
“姐姐，你瞧这凤尾金钗如何？”
德妃的轻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花音回过神来，见菱花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斜飞入鬓的黛眉，正红色的口脂，为她平添了几分皇后应有的威严和霸气。
“唔，还可以吧。”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出席这种重要场合时的形象。
所以都无所谓了。
德妃见她算是满意，遂欢喜的将手中的金钗缓缓簪入她的云髻中。
梳妆打扮本来应该是由婢女来的。
但架不住德妃火一般的热情。
她一大早就来了凤栖宫，帮着芸香一起给沐花音挑首饰、配饰，忙得不亦乐乎。
沐花音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只是如今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却忍不住忆起那日德妃偶遇上官蕴后也曾失魂落魄。
她把德妃当作自己在宫中最好的姐妹。
也希望两人能在夜空晴朗的晚上，执一壶烈酒，醉卧榻上，望漫天星子，开怀畅聊。
但德妃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与她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不想触及的秘密。
有些话，深埋心底可能比说出来更好。
晌午刚过，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洋洋洒洒，如洁白初绽的梨花。
沐花音便和德妃在偏殿的暖阁中窝了一下午。
两人一边围炉对弈，一边赏窗外的雪景。
德妃拈着一枚白子，踌躇犹豫了许久，这才甜甜一笑。
“姐姐，我输啦，你的棋艺真好。”
沐花音半个身子慵懒的倚在桌上，指尖捏了一颗蜜枣递到德妃唇边。
“德妃妹妹你是故意让我的吧。”
德妃垂眸张嘴咬下那颗蜜枣，一股甜意在心底化开。
她笑道：“姐姐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我是真的输给你了。”
沐花音笑而不语。
这些日子，她在宫中闲来无事，苦修书法和棋艺，如今比起从前确实大有长进了。
但也没德妃说得那么夸张吧。
两人一起坐在榻上，宽大的裙裾铺开，沐花音的目光不经意就瞟到了德妃腰间系的香囊上。
淡黄色的锦囊上，几枝修竹亭亭玉立，叶片分明，巧夺天工。
正是那日在绣坊中，德妃所绣的香囊。
当时她还问德妃是不是绣给皇上的，德妃说是绣来自己用的，不想最后还真的自己用上了？
她移开了目光。
德妃正望着窗格外连天的飞雪出神。
这雪，下了一下午。
到了傍晚时分，居然还越下越大了。
皇宫内华灯初上，烛火映着莹润洁白的积雪，流光溢彩。
沐花音和德妃也起身前往宫宴所在的宣德殿。
出门前，沐花音特地翻出了一件狐裘斗篷，帮德妃在颈间认真系好。
德妃面露感激之色：“谢谢姐姐。”
沐花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深宫之中，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两人来到宣德殿时，殿中很是热闹，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笑。
除夕年宴，请的也都是朝中大员。
沐花音在人群中搜寻着沐初兰的身影。
可她看了好几圈，却不知道沐初兰到底躲哪里去了，她愣是没找到。
她只好先去殿上坐下，打算等宫宴结束后再叫上沐初兰单独聊聊。
德妃本想跟着她一起前去，眸光却被人群中的一抹身影所吸引住了。
少年公子褪去了戎装，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银丝边流云纹滚边，腰束青色祥云宽边缎带，与京中世家贵公子无二，只端端站着，便如琼树一枝，光风霁月，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旁站着的常服中年男子，便是兵部尚书。
父子俩正在与朝中同僚谈天。
德妃瞧见他面上含笑，时不时应上两句，举止颇有涵养的样子，眸光黯淡下来。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上官蕴下意识的朝德妃所在的方向看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殿中来来往往的人潮对上。
一霎那，德妃只觉得上官蕴眼中有无边的温柔。
她的心跳蓦然乱了。
她慌慌张张的移开了视线，逃到了殿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已经入席的秦贵妃看着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
“哟，德妃，你这是被狼追了吗？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半点妃子该有的样子。”
德妃抚着胸口定了定神，这才垂首敛眸道：“贵妃娘娘教训得是。”
秦贵妃见她如此轻易得就服了软，觉得颇为无趣。
这后宫中，当真是连个能和她一逞口舌之快的人都没有。
能有资格怼她的也就只程贵妃和皇后，勉强一点算上贤良淑德四妃。
可程贵妃如今是佛系选手。
至于四妃吧，不仅个个性子温和，如今看她们这副有说有笑的样子，关系还挺亲密。
秦贵妃难受至极。
眼看着吉时已到，夏亦辰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入席了。
他身后还跟着被人搀扶着的太上皇和太后。
太后虽身子抱恙，但除夕宴到底是宫中一年最重要的大宴。
哪怕是来坐一会就回宫，她也必须来露这个脸。
殿外大雪纷飞，殿内暖意融融。
新的一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一步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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