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玨在凌雪说话时，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从中看出，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阿尔贝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可以说，哪怕是经历刚才的一番盘问，她都没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重点，似乎都被阿尔贝带到了陶罐上。
“小玨，你说那些破陶罐有什么用！？我爷爷都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结果他来和我说那些陶罐关乎着寨子的生死存亡？他是在逗我吧？”
凌雪似是说着实在太气不过了，一把拽过张玨的手臂，愤愤然的叨咕了几句。
张玨侧身，本想躲开，但她手太快。
被拽的瞬间，张玨有点不习惯，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下一瞬。
她忽而发现凌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她手臂上的手抓的太紧，青筋突突直跳，还在不停发颤。
张玨心里异样闪过，抬眸对视。
凌雪深色的瞳孔亦在发颤，似写了一些别的东西，但藏的太深，她一时看不太明。
张玨眸色一凝，转了思绪，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不过是一些陶罐。你为何不问问他，为何觉得这些陶罐与苗寨的生死存亡有关……”
尾音浅浅拉长，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凌雪心口一紧，手也跟着不由又收了紧。
张玨被掐得生疼，眉心也不由突突跳了跳，忍了忍，才没将她的手扒拉掉。
“你冷静一点。”
说着，她偏头，瞟了阿尔贝一眼。
男人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周身气息也未变，就好像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空间那般。
凌雪有些慌张的摇摇头，扬手挡了一下，不让去看阿尔贝。
张玨转眸，恰好抓到她眼里闪过的恐惧与慌乱，心里疑惑一闪，开口，无声询问。
你怎么了？
凌雪不住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收紧抓住她的手。
张玨一偏眸，就看到自己的手臂被抓得都色都分成了。
她又疼又无奈，还是忍不住了抬手，强势将她的手给扣下，一字一顿，凉凉的说：“有话，好好说。”
凌雪似这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做了什么，小脸刷的变了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像灯闪那般，有些无措的挥挥手。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张玨抬手，转身走到阿尔贝身前，沉声唤了一声的名字。
“好了，不要装了。我既然将你留下，自然是我的用意的。不如我们来谈谈你房间里的那些蛊虫吧？”
阿尔贝像个雕塑那般，没有一点反应。
张玨也不在意，走到他另一侧的沙发，自顾自的说着。
“嗯，都在冬眠期，看起来长的确实不错。但是，你确定你养成了吗？不是抓一个虫子，就是蛊了。还有，你觉得凌雪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她脑子不行，命也断的七七八八，这本来回来，我是想给她续命的，结果，你这一上手，又给她命给掐了一截，现在再看，她那满身的煞气与孽障，能活到三十都算是奇迹降临了。
你们寨子就是这么对待亲人的吗？”
阿尔贝的反应还没起，凌雪却是被吓到了，猛地惊呼，打断她的话。
“什么？我的命又被掐了？”
张玨歪头，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点头。
“嗯。在月宅散掉的煞气，又浓了起来。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做祭祀或者别的事情上，用了你的生辰八字。”
她顿了一下，似是强调一般，又点了点头。
“嗯，是你真正的生辰八字。”
凌雪僵了一秒，脸就像龟裂的土地那般，慢慢裂开，嘴角抽抽扬了一点，半晌，“呵呵”干笑一声。
“就挺棒的。”
张玨暗自点头。
确实挺棒的。
所有的亲人都在算计她，简直是要将她的命格榨的干干净净。
半晌。
凌雪似是稳下了心神，转身缓缓走到阿尔贝的面前，蹲下，头一歪，探到他脑袋下，与他对视。
“堂哥，怎么不敢看我了呢？你们是算好我会回来？还是从我看到那一刻起就开始算计了呢？”
她语将落，张玨就见僵了许久人，身体终于颤了一下。
有反应了。
凌雪没有注意。
她说完，顿了两秒，眼睫轻颤，缓缓半阖眼帘，掩下眸中的情绪，轻轻笑了起来。
“呵呵——”
低低的笑声中，听在耳中，犹如哭了那般，满声凄凄。
张玨心也不由被揪了一下，轻叹一声。
“呵，在被我父亲卖掉的时候，我就该清醒。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家呢？哈哈。我就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凌雪突然狂笑，带着几分疯癫的喊了起来。
“早知如此，我不如在知道真相的时候，自我了断好了。哦，不对，还不能了断，要是了断了，不就没有命给你们算计了吗？我这算不算是为人民服务了？
你们还缺什么，不如一起告诉我啊？我一起给你们，不要这么一点一点的扣了，多费劲了啊！”
“不是的！”阿尔贝似也被刺激到了，装了许久石像的人，蓦的站起身，伸手扣住她的肩头：“不是的！我没想算计你的！是不得已！你相信我！我不想的，不想的……”
“呵——不想吗？不想又如何呢？还不是算了。”
凌雪眼底的讥诮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插入阿尔贝的心脏。
阿尔贝本就白的脸上瞬的血色褪尽，连唇都白了几分。
他不住张口，想再解释，但喉头干紧，像是被烈火灼烧那般，撕扯的，疼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凌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里闪着盈盈的水光，好似在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阿尔贝脸色蓦的僵住，眸里闪过一丝颓然。
他真的不想算计。
可……
他心神具裂，颓丧的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凌雪始终被他扣着，蓦而一下也被带着，摔倒在了地上。
阿尔贝惊的又是一僵，急忙伸手，慌慌张张的去扶。
凌雪却是侧身躲开，向后退了半步。
阿尔贝手蓦的一空。
一瞬，他只觉自己的心也被挖空了，身体僵住，直挺挺的悬着，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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