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荣王府的春日宴也算是三年一度的京中奇景,每次都专门有人赶来,只为见识一次。
“沈相多年不出,但仍为天下士子之首,今年当由丞相出面做这一场,以宴士子。”
“如今京城除了沈相,谁又有资格呢?”
不知道谁混在人群之中说了一句,众人又互相看了看沉默下来,决定闭上嘴不说话了。
有些话私底下大家说说还行,现在是贡院之中,旁边都是当值的官兵禁军,宫里来的听事也在那边老神在在坐着。
这话再说下去,明日就能大家一起上御史的参奏本子了。
严重一点,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蔑视皇权,在贡院之地如此言行无状,不堪为国之臣。
御史想要参人,怎么都能找出个理由来,何况这种自己往上递的把柄,他们可是喜欢极了。
沈士柳和巡视的人走过一个个考生的房间之前,这些上至四五十,下为十余岁的考生们,也是百态纷呈。
文吏垂手低头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格外留意了一下沈士柳在人前的神态目光,和他对不同考生的态度。
考生约有四百,沈士柳一间间巡视过去,难免有放慢了脚步站在考生身后看卷的时候,脸上不动声色,但他也确实更加偏爱那些年轻一些的考生。
让他捋着胡子眯起眼,不自觉微微往前倾了身子的,只有五个人,看着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下笔之时胸有成竹一气呵成,就算当朝的丞相站在他们的背后,也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专心致志地写卷。
文吏也跟着瞄了一眼,一手字都是端方雅致,有着多年功夫的。
待得回到堂前,走上阶梯之前,沈士柳望了眼立在堂前计时的刻漏和香炉,还有一柱半香的时间。
“伯吉啊,后生可畏啊。”
沈丞相当众感慨了这么一句,临近隐隐听见的考生都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随即埋下头更加专心地写着自己的卷子,想要做沈丞相口中的那个后生。
被点了名的另一位翰林学士宋金字伯吉,和沈士柳是同场考生,现也垂垂老矣。
他双手拢袖端在身前,笑了笑,未语先叹出了一声。
“沈相,前人久涉,当歇矣。”
沈士柳同期的人已经不多了,与他同期现在还能站在朝堂上的更少,当年不知有多少的人做了他的垫脚石,又有多少在他称病之时抵不过时光的折磨,接下了阎王发来的索命书。
“当年的沈相也如同今日的他们一般,少年惊世啊。”
“伯吉这是在说老夫老了吗?”
沈士柳拍了拍他的肩,原本冷凝的目光在接触到他全白了的胡子时闪了闪,还是软了下来,站在台阶之上把着他的手臂,一同转过身看着在场中的考生。
“罢了,本相也确实是老了,和你们站在一起,都有些想不起当年我们是怎么从这里走过去的了。”
“但吾纵老,报国之心未老,还能为大岳鞠躬尽瘁,为百姓尽忠职守。”
“沈相之心,吾等不及。”
宋金暗暗叹息着,不再多说,也从沈士柳的手下保下了一条命来。
吏部右侍郎和那个文吏都看了他一眼,文吏对他能和沈士柳这么亲近却只屈居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不解,吏部右侍郎却感慨着他的好运。
同期之情,共事之谊,对沈士柳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偏偏今日就能让他们沈相心软这么一回。
他们回到堂中之时,所有人都在表情正常的不正常地沉默着,连沈士柳回来也没有让他们开口说话。
在他走之前还平常坐在一起悄声说话的人,现在泾渭分明地坐成了两边,兵部左侍郎正和鸿胪寺右少卿坐在一起。
“诸位这是怎么了?”
“天寒风大,怕被吹得咳嗽。使人去再添两个火盆,现在也没有端来。”
工部尚书起身拱手笑了笑,略过了刚才他们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提,请沈士柳三人先坐下。
“快去催一下,都是朝中的重臣,一起吹得得了风寒,你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文吏不等沈士柳发话,连忙就指了旁边一个京兆府的衙役,沈士柳多看了他一眼,撑着椅子的扶手坐了,没一会就有人抬着三个火盆进来,放在了屋子中间排成一列,让两边的人都能被烤到。
“今年的贡院是冷了一些,也让人去看看各个考生的屋子,快考完了,更不能现在把人给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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