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真人……”
石惊天先是一阵疑惑，随后便是狂喜。
红苗素来与汉族通商，思想开化，并不如黑苗一般痴迷于巫蛊之术。
虽无老司坐镇，却曾出现过一位客司。
只知道是个汉人道士，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石惊天接任首领之位短短数年，只从老人口中听过这三水客司的光辉，却不曾得见真人。
曾有族人声称在南海见过三水客司，并赠予了一本秘籍让其交给石惊天。
也就是凭借这本秘籍，他才练成了这独步苗疆的疯魔狼牙棒。
所以在石惊天心中，三水客司不单单是红苗的客司。
更是他的授业恩师。
如今猛地听见墅白老司叫阵。
心下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身为黑苗三老司之一的墅白老司终于还是插手领土之事了。
黑苗巫蛊之术向来通神，只是老司们并无俗欲。
从不会插手领地纷争。
喜的是以墅白老司的眼力，绝不会乱喊名号。
也就是说红苗的三水客司真的回来了！
墅白老司话音刚落。
只见红苗的人群熙熙攘攘，交头接耳。
年长的满眼兴奋，年幼的也心情激动。
不多时。
红苗这边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随后人群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当先步出。
头戴棕色圆边礼帽，宽大的帽檐歪斜，遮住了半张脸。
身穿配套的棕色定制款修身西装，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老者身后跟着一对小童。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
男童目露精光，背后负着一把宝剑。
女童白嫩娇俏，捏着衣角有些羞怯。
三人缓步踱出，老者还扶着帽檐，向沿途喝彩的红苗们点头致意。
墅白老司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帷帐之中。
任由这三水客司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就连身后黑苗的汉子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只是大部分人都面露惧色。
不知道红苗这神秘的三水客司，比起自家的墅白老司。
孰强孰弱。
此时三水客司引着两个小童已来到了阵前。
却并没有急着喊话，而是挥了挥手。
一对小童微微点头，齐齐走向了方才受伤的石惊天。
掏出一把粉末让其吃下。
石惊天好不怀疑，吃下粉末后艰难的站了起来。
冲着三水客司遥遥点头，随后在两个小童的搀扶下回了大阵。
随从赶忙搬来了座椅。
见战场已清，三水客司理了理衣襟。
迈步向前，高声喊道：“对面的老司，是空隆还是墅白？”
白色的帷帐轻轻摇动。
臃肿的身影缓缓站起，单手掀开了帷帐，走了下来。
红苗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墅白老司不过五尺，臃肿肥胖。
一身金线镶边的蟒纹黑袍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烙饼大的脸上五官模糊，无鼻无目无口。
竟是一张纯白面皮，阴森无比！
“呵！”三水客司一声笑，挑着眼道：“原来墅白老兄，一别数年，老兄这无相波魔功竟已大成。”
“哪像小弟这般沉溺山水，纵情享乐，前功尽弃。”
“佩服，当真是佩服啊！”
“桀桀桀，”墅白老司面皮不动，便发出了一阵阴笑。
“三水客司不必自谦，你这七味白骨火可比当年精进许多。”
“险些连我的碧波都无法吞噬，保不齐得昏睡个三天三夜。”
两人见面就是一阵相互吹捧，竟像是多年老友相见。
令众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话锋一转，墅白老司已阴阴开口。
“三水客司既然流连山水，为何又来插手我们苗疆之事，做一个闲散真人岂不乐哉？”
“墅白兄这话就不对了，”三水客司摆摆手，认真道：“我随寄情于山水，但始终是红苗的客司。”
“在其位而谋其事，是我们汉人的优秀品德。”
“再说，黑苗与红苗相安日久，人人安居乐业。”
“既然墅白兄如今插手这小辈的纷争，我这把老骨头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严厉。
“桀桀桀，多说无益。”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汉人的道术。”
墅白老司袍袖一挥，一张痴面瞬间出现在了原本扁平的脸上。
两眼迷离，眼白上翻。
面色潮红，挂满痴笑。
嘴角歪咧，口中流涎。
仿佛正在享受某种升天般的舒爽。
虽是可笑，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随着墅白老司幻出痴面，两条长蛇便从他袖口游出。
一条黑似浓墨，一条粉似娇娃。
甫一落地，两条长蛇便纠缠在一起，团成了一个圆球。
整个峡谷都弥漫着淫邪的香气。
让人闻了面红耳赤，躁动不安。
不过三水客司显然并没有收到影响。
左手一翻，一张精致的符纸已出现在手中。
黑底金边，上书金漆箴言，龙飞凤舞。
摇一摇迎风自燃，一股沁人的檀香瞬间弥散开来。
竟是将那淫靡之气牢牢压住，两只长蛇也逐渐停止了纠缠蠕动。
精疲力尽地瘫在了地上。
吐着舌头，喘着粗气。
“桀桀桀，好！”
墅白老司一声怪叫，袍袖又是一挥。
再落下时，方才的痴面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戾气的愤怒面孔。
横眉倒竖，怒目圆睁。
呲牙咧嘴，须发怪张。
像那庙里的金刚，似是地府的阎罗。
吓得红苗众人皆是倒退三步，冷汗涔涔而下。
随着怒面出现，原本虚脱的两条长蛇瞬间直起了身子。
坚硬的像两个木棍。
只不过这次它们没有纠缠在一起，而是狂吐蛇信，疯狂摆动着躯体。
霎时间，平地上影影绰绰。
无数条黑色的阴蛇拔地而起，随着黑粉二蛇一同摇摆。
越摆越多，无穷无尽。
犹如一片漆黑的无边汪洋。
三水客司眯着眼睛，轻轻叹道：
“无相波魔功，以六面换人一面。”
“嬉、笑、怒、骂、痴、狂，以面御蛊，以蛊养面。”
“墅白啊墅白，人无脸面，便失了本心。”
“既无本心，又何必再离这凡尘俗世。”
“终不过残梦一场，何必呢……”
说罢，三水客司解开了西装，交予身后女童。
昂首向前，大喝一声。
“取我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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