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翱如此干脆的传位，让一众大臣震荡之时，又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
那便是李翱的情况，的确很不好了。
如今众人便只能遵从李翱的意思，挑选吉日助李栋顺利登基，而众人在其中商论之时，宋穆却是被李栋叫了出去。
本来一直在其中默不作声的宋穆此刻闻声也是看去，见得李栋脸色严肃，当下也是跟了出去。
寝宫外，此刻已经是夜晚，春日的夜晚还有几分冷清，而李栋当下就站在这院中，双手垂立，抬目看向天空。
宋穆走到对方身边，李栋良久才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然后看向宋穆。
“宋大人，我该怎么做？”
李栋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宋穆此刻也是神情一顿，此番看向李栋，却见到了他那一双疲惫的眼睛之中，透露出几分悲凉。
宋穆默然，此番只是微微拱手说道。
“殿下，往后文朝之事，有冯相和谭相辅佐，当也无碍。”
“只是或许殿下于治国之策上，要多做功课了。”
听闻此话，李栋当下却是微微摇头，目光注视着宋穆，开口说道。
“宋大人，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宋穆的目光与对方对上，此刻心中却是一顿，想到了那日李翱与自己所说之话。
自己不是政臣，也做不了权臣……
此刻宋穆微微侧目看向那寝宫的方向，见着其中灯火通明，人影闪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李栋，拱手说道。
“殿下，陛下曾言，不愿我参与政事，如今我的身份，更不可胡乱言说。”
“若是政事，殿下或许可以问两位相国大人，或是诸位尚书大人。”
听得这话的李栋一时间站在原地，那一双眸子之中带着愈发浓重的惊讶，此刻紧紧的盯着宋穆。
片刻后，李栋缓缓垂下了目光，而后微微点头。
“的确如此，是我莽撞了。”
宋穆听到这话却又是不忍。
与李栋相处多年，宋穆也知道李栋是何等人也，他幼年之时，皇后便撒手人寰，童年之时又被严格要求，作为独子被寄予厚望。
但是这宫中于他而言却是多有孤单，养成了他坚毅的性格，却也让他少了几分安全感。
如今李翱将国君之位传给李栋，这等重压之下，李栋心中难免有些空洞，正欲寻求几分劝解，却只能从宋穆这里听得这些东西。
可这便是人间，权力更迭之时，往后李栋还要承受更多这等腥风血雨。
宋穆如今能做的，便是让李栋愿意去面对这些。
“殿下，一切顺势而为，您可牢记陛下所言，万事推敲，不进则退矣。”
李栋看向宋穆，此番也是默默点头，片刻后才对着宋穆说道。
“宋大人，往后再教我这些知识吧。”
“天下书页千万，我所学甚少矣。”
如此说着，这时候旁边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竟是一队人马到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栋儿，陛下可是醒了。”
“太后。”
宋穆连忙侧身拱手，李栋已经走上前去，说了其中情况，年事愈高的太后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如今其中李翱正与诸位大臣商量事情，李栋也不便让对方进去，太后却是不肯，而这时候却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宋穆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去，见到竟然是李墨儿正在劝解着太后。
如此解释了几句，太后才算是点头先回去休息。
李栋见到李墨儿再次也是稍有诧异，此番两人交谈了几句，李墨儿也看向了宋穆。
双方并未有所交谈，宋穆只是知晓对方是代替公主殿下前来，这几日多在宫中照料太后。
李栋对此倒是十分慨然，与宋穆言说这位皇姐过往情形，宋穆的目光却是微微垂落，不时的闪动。
而后几日，李翱并不上朝，只是让李栋代为主持，两位丞相辅助，如此做派，也让朝堂众臣心中有了些判断。
只是如今的长安依旧是暗流涌动，至少在宋穆来看，那关于陛下病情的议论，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各种言论此起彼伏，甚至已经让御史台注意到了，于朝堂上都有所提及，李栋也点头同意对此等言论进行遏制。
很快又是一日朝政，但是这一日的朝堂上，竟忽的莫名有了几分剑拔弩张之势。
“殿下，谭相此言差矣，如今四疆战事稍稳，当稳固成果，而不是如此冒进，此事并非没有前车之鉴。”
“冯相你所言的前车之鉴，也当要看看如今情形。”
“殿下，如今南疆隐隐有妖魔兵力集结之势，若不立刻出击大乱其部署，恐成大祸。”
“冯相您可别忘了，出击平定疆域动乱，这本就是陛下的旨意，我不过倾力为之。”
谭相当堂反驳了冯相的说法，此刻冯相的神色多有变化，却是朝着殿下拱手。
“谭相如此说，但如今陛下已经让殿下全权处理，如今四处调兵，本就在不断消耗国力，此事，还请殿下定夺。”
此话一说，便立刻有人响应，但同样也有支持谭相的官员站出来出言反驳，一时间这朝堂之上一片喧哗。
宋穆此刻站在这大殿之中，也觉得这气氛隐隐不对。
几位老臣站出来和稀泥，但依旧是也无济于事，两位权力滔天的相国，此番似乎都要将对方压下去。
而就在这时候，李栋的怒吼声传来。
“够了！”
李栋当下拍案而起，洪亮的声音传开，大殿中一时禁声，此刻李栋扫视着众人，神色颇为不忿。
“这才几日，早朝便是这般模样，那往后，是不是只要听着你们喧哗吵闹了？”
这般说着，冯相和谭相都已经垂下头去，而这时候冯相却是对着李栋拱手，此刻缓声说道。
“殿下，如今情形，此事若是不能拿出一个好办法来，怕会夜长梦多。”
李栋的目光扫过众人，似乎无意间又看了宋穆一眼，而后沉吐一口气不说话。
那冯相见到这等情景，依旧是上前拱手继续说道。
“殿下，如今之计，或许就需先缓一步，待到兵力集结完备再出击，也能少了不少麻烦。”
这般说着，另一边的谭相当下也是出来拱手，极力反对冯相的做法。
李栋已经是再次朝着两人抬手，脸上的神情似乎已经笃定。
“此事我已经有了决断，既然父皇不喜边疆动乱，快刀斩乱麻，便继续按照谭相的意思去办吧。”
此话一出，这场中不少人纷纷低头对视，而冯相的神色也是骤然一顿，此刻看向那谭相，脸上竟有几分难看。
宋穆却是顿时觉得不妙，李栋如此直言不讳，不仅折了冯相的威严，更可能已经让百官心中有了一番衡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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