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来接他了......”
人群尽头响起细微的议论声，两个猴魔维持着跪拜的姿势没有起身，借机窃窃私语。
“我上次见君上，还是跟着师父去游园大会。当时有个蝴蝶魔在湖边跳舞，想吸引君上的注意。她跳得可美了，跟画里的仙子一样。”
“然后呢？”
“然后君上说她坏了游园的兴致，当场让人打了她三十法杖。”
“咦......三十法杖，那还不得皮开肉绽......”
“这么一想，我们红袖小郎君跟着他，岂不是天天都在受罪？”
“听说未临之前是有两情相悦的情郎的，嫁给魔君，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这不是身心都要受煎熬么？”
“啧啧啧......小声点。”
小魔们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小，楼霄听不见，便就毫无顾忌地躲在后面窃窃私语。殊不知楼霄法力了得，能听见十里之外的虫鸣，这些声音在他听来，跟站在面前说没有什么分别。
“在孤王面前都敢妄议本尊，若他日法力大成，岂不更不把孤王放在眼里？”稳健的脚步顿住，看向跪在尽头那两个猴魔，“来人，废去他们的魔骨，从今往后，不得参加论试，不得修练法术。”
颜池颔首，“是。”
语罢，他往后使了个颜色，四个枯魔立即上前，将那两个大哭求饶的猴魔押了下去。
未临下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枯魔回来复命。楼霄挥手让他们下去，但未临盯着那几个头上长满了枝桠却没有半片叶子的背影，对楼霄问道：
“这晾衣架是什么？”
楼霄对他的外星语早已免疫，解释道：“这是我的枯魔侍卫。”
“枯魔？”未临狐疑，“为什么叫枯魔？”
他觉得那头顶的枝桠很像加大版藏羚羊的触角，于是问：“藏羚羊哭了，哭着哭着就成魔了？”
远去的两个枯魔相视一望，险些真哭了。
枯魔，真身是千年枯木。由于在凡间吸食了千年的日月精华，故而根骨极佳，修法速度极快。且枯魔的心性单纯，一根心肠直通到底，乃至历来的魔君都将枯魔招为贴身侍卫，比九大护法的信任度都高。
楼霄与他解释了一番，人群中立即又传来吸气——魔君这么有耐心吗？？？
随后，更吊诡的一幕发生了——魔君楼霄，竟然变回了蛟龙原型，甘当一介坐骑，让未临坐上去。
“乖乖......这等感情，这也——”
“——不可说不可说。”
“还好我娘不在，否则又得催我去相亲。”
蛟龙一跃腾上了八千里高空，这对常日泡在图书馆的未临来说，无疑是一次免费的高水平欢乐谷体验。
“我想四处看看。”通过了论试，他心情好得不像话，说话的间隙还哼着小调，“对了，你待会儿有事吗？你是魔君，公事忙的话你先回去，我找鸦羽。”
找鸦羽？
楼霄立即表态：“不忙。”
他飞得极慢，玄黑的长条身影在高空缓缓挪移，如慢镜头下滑进清水的墨汁。
未临就跟木头一样，不知道哪些话楼霄不爱听，也不知道这人头顶突然冒出来的红色究竟是因为什么。甚至他们那晚滚了床单，他也只单纯体会到了欲的快~感。一心想着那被金色腰封裹起来的性感的腰，也不去想为何楼霄只对他一人温柔。
论起感情，确切地说，论起爱情，他一概不知。
“给你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那片穿着银线的龙鳞，身体前倾，放到蛟龙的眼前晃了几下，“还得多亏你给我补课，我才能这么顺利地拿到这个通关龙鳞。”
楼霄嗯了一声，半晌又觉得这个嗯太过敷衍，补充了句：“我不教别人。”
他的意思是，未临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但未临那头听着，丝毫没察觉这话背后的情意，只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
“当然了，你平时忙么，两个学生也应付不过来。”
嘀！红色+1。
未临看到那红色，赶紧补救：“当然，你要想教别人可以跟我说，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嘀！红色+10。
得，还是闭嘴吧。
那之后，二人陷入了好一阵的寂静。好在景色壮丽，注意力很快就被山河吸引而去，忘了方才那神似拌嘴的小别扭。
未临想了个不错的话题，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问：
“我在想，魔界是不是就你一条龙啊？这些天看了好多魔，牛羊猪蛇虫，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龙。”
楼霄一顿，眼底滑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低落，他道：“龙族，其实都是上神。”
“上神？”未临琢磨了一下，“那你应该在神界啊。”
楼霄慢吞吞地说：“我父亲是龙，母亲是孔雀，在上神里都是尊贵的神族。但后来，他们犯了一些错事，被贬下界，成了一方妖魔。”
未临在他背上默默听着。虽然楼霄讲述故事的措辞极其精简，一句就说完了，但很难让人不去想，其父母究竟都犯了什么错，才招惹天帝动怒，将上神双双贬到魔界。
他好奇，却也压着这份好奇没问。一来，楼霄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他。二来，他觉得这件事是楼霄内心的一块疤，那一刻，他突然对这个高高在上的魔君衍生了一丝怜悯之心，觉得还是不要把这块疤揭开了。
“怎的不说话？”自从未临上次在他背上吐血晕倒，但凡沉默超过半炷香，他就会问上一句。
“我在想。”未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想什么？”
“想......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真这么觉得？”楼霄问。
“当然。”未临为了凸显这话千真万确出自他的真心，还撑着龙脊坐了起来。
接着，他说了一句他踏进魔界之后最有哲理的一句话：
“宁做地上君，不做天上臣。”
不光是他自己，连楼霄也大大吃了一惊。想不到，成日说着天马行空的说辞的未临，居然会道出这么一句精妙的道理。
他陷入沉思，吭也没吭一声，随后坐在他头顶的未临就问了那句堪比地狱的：
“有没有把手给我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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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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