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国有猛士兮（三）
“为什么收兵！”小将刚撤到营地就对着陈恂一阵怒吼。
“这是元帅的军令。”陈恂摊摊手，一脸无可奈何。
小将一边被医官包扎伤口，一边愤愤不平道：“大哥，我就说了不该投降那金人，现在倒好，乡人戳咱们脊梁骨，金人还要咱们去送死……嘶，你轻点！”这小将正是陈恂堂弟陈泓。
“你小点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几日便好生休养吧！”陈恂拍拍陈泓的肩膀，随后出帐而去。
…………
“为什么？本帅做事需要向你解释？”完颜娄室站在沙盘前头也不回的说道，在他眼里，那些汉人降兵就是消耗品，源源不断根本用不完。
陈恂双手攥拳，随即又松开，陪笑道：“自然不必，自然不必，不知何时再攻？”
完颜娄室其实打心底看不起这种降将，但为了打江山又需要用他们，再加上陈恂、陈泓兄弟本事不错，故而言语稍放温和些说道：“本帅自有安排，你下去歇息吧。”
陈恂诺诺称是而退，刚出帐就遇上了完颜活女，陈恂行礼之后便返回自家军队驻地。
…………
“将军，我看不如求援吧！请孙相公多派些人。”李世辅伤口被包扎后继续跟在姚庆身边，经过早晨那一战，他发现尽管是汉儿军也不好战胜，于是提出建议。
姚庆却摇摇头，道：“孙相公也没有兵马了，秉节郎许麟倒是在偃师县驻防，不过他也只有一千人，还得靠我们自己啊！”说完走到一处垛口负手而立，看着处在地平线的金军大营。
酉时三刻，太阳西斜，冬季的夜晚十分寒冷，陈恂可不想再在野地里睡一晚，于是长刀出鞘，在得到示意后指挥攻城。
宋军依旧是齐射，由于早晨时弓弩损坏不少，因此箭雨比之早晨要稀疏许多，三弓床弩的箭头也所剩不多，陈恂拿过一副盾牌，亲自带队冲锋，由于夕阳西下，城头上正对太阳余晖，更使得弓弩准头下降。
这一次姚庆更感受到了沉沉的压力，但他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声东击西，因而不敢调兵增援，只得勉力支撑。
“蚁附！”完颜娄室一声令下，趁着宋军弓弩熄火之时，金军副将便领着一谋克士兵怪叫着加入攻城队伍。
“速速去西门叫人！”姚庆再也绷不住，本身兵力就处在下风，对抗汉军已是筋疲力尽，再加上金人必定保不住，只好放手一搏。
东门这边喊杀声震天，西门却寂静得有些异常，负责守卫西门的正是李世祁和麾下赤心营及另外三百士卒，在得到支援军令后略显迟疑，但还是派出三百人支援。
这正中金人下怀，隐藏在城外的完颜活女见城墙之上旗帜明显减少，一炷香时间后，完颜活女指挥攻城，六千金兵如同黑云压城，李世祁没有守城经验，一旁的校尉沉稳许多，勒令军士放箭，由于巨型弓弩全部都在东门，因此这边只有一些小型弓弩，很难给予金人痛击，校尉只好拔出长刀，大喝一声准备近战。
完颜活女一马当先，飞身跃上云梯车，躲过滚木礌石，两三步便跳上城墙，宋军士卒将他团团包围，但完颜活女丝毫不惧，几次交手，那几名宋军纷纷倒地身亡，指挥防守的校尉见状立马提刀来战。
完颜活女轻蔑一笑，长枪一挥，那校尉捂住脖颈不甘而死，旁边的李世祁吓得脸都白了，颤颤巍巍的拿起刀向完颜活女砍去。
“哼，不自量力！”说着，完颜活女便朝李世祁杀去。
…………
西门
姚庆正浴血奋战，见金军忽然又退了，心中虽疑惑，却也无暇他顾，全身四处渗血，嘴角微微上扬。
“将军！东门……失守了……”一名浑身是伤的士兵瘸瘸拐拐的过来传信，刚说完便倒地不起。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姚庆瘫坐在地上，看着向自己投来目光的众将士，苦笑道：“新安已失，你们，逃命去吧。”说着，一只手取下头盔，倚靠在城墙边。
“将军！我们绝不后退，跟金人拼了！”李世辅肩膀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因为用力过猛崩裂，但依旧强忍着站在城墙上，看起来比早晨沉稳了许多，形势逼人，不得不成长。
姚庆又看向众将士，将士们也纷纷举起兵器吼道：“愿与新安共存亡！”
“好！好！”姚庆大声说出两声好，在亲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跟金人拼了！”
…………
李世祁醒来，右腹鲜血直流，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活人了，他奋力推开身上的尸体，捂着伤口缓慢的向前爬去，从一具尸身上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草草处理完伤口便向城下步履蹒跚的走去。
此时的城中杀声震天，宋军依托建筑一步步消耗金军，完颜娄室也不含糊，直接下令放火焚城，冬季干燥，因此火势蔓延极快，姚庆在厮杀途中不知何时左手被砍断，身上更适合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右肩还有一支深入皮肉的羽箭，如今正躺在一栋民房中，组织剩余宋军依托这民房进行最后的阻击。
“吾辈从军，只为……家人……一口饱饭……又或者卫国……军人不言弃……可有时不得不弃……本将就算撤了，也有个……有个失土之责……但是你们，你们不该在这里……丢掉姓名，还是早早……早早离去吧！”姚庆面色苍白，说完话便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看着李世辅，这个刚刚加入军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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