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内，两人面对面坐着。
“怎么样？是不是比我给你带回家的好吃？”彭远问。
“嗯。”路思齐从面端上了就一直低着头默默吃着，没有抬头。
“喜欢吃的话，以后我还带你来。”
以后？还有以后吗？路思齐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敏感的人，然而此时，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
可是从未拥有，又何谈失去呢？
“你，没有想过上大学吗？”路思齐贸然问了一句，放下汤勺抬起头。
彭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路思齐这样的目光，不见了往日的清冷，此刻这双眼睛包含的热烈真挚，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猛地一疼。
面馆内很嘈杂，路思齐的声音很轻，可彭远却听的仔细，直觉告诉他，路思齐不太对劲。
“想过啊，能考上的话谁会不想去，但是我这样的成绩就算能考上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大学，还不如听我爸妈的，其实去英国也不错，我姐挺牛的，在英国做律师很多年了，听她说最近想和英国的朋友开个公司，我去了既能跟着她学习学习，还能帮帮忙什么的，也挺好的。”彭远说起姐姐就滔滔不绝，脸上是难掩的骄傲自豪。
路思齐听不进去，但是几个重点词汇就让他慌乱不已，两只手啪的一声扶住了桌子，身体跟着往前倾，说道：“如果你想留在国内，还有半年，我可以帮你补习，基础的……对，基础的我都会，高三的我也都会，我教你没问题的，高考其实也没有很难，你很聪明，进步会很快的……”
路思齐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的意义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彭远有没有听，他就这么自顾自说着。
他知道，
自己犯了傻。
果然，彭远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看了路思齐好一阵儿才笑道，“你干嘛啊小思，你在开玩笑吗？你？帮我补课？你听过学弟给学长补课的吗？你纯心损我是不是？还嫌余杰他们笑我不够多吗？”
“没有笑你，”路思齐垂下头，声音很轻，他甚至不确定彭远有没有听到，“我们就只是学长和学弟吗？”
“你今天怎么了？”彭远隔着桌子伸手揉了揉路思齐的头发，“追着我问成绩，还要帮我补课，怎么啦？看不上学渣啊？”
“我没有，你成绩怎么样我不在乎。”路思齐低声道。
你成绩怎么样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距离你有多远。
可后半句，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那是什么？怕我走远了舍不得我？”
彭远露出了他标准的笑，光洁的牙齿趁的他越发好看，可路思齐只觉得这暖洋洋的笑容刺的他心口隐隐作痛。
“出国的话就不会经常回家了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一个失望落寞的陈述句。
路思齐万年处变不惊的眼睛彷佛突然间会说话了一样，满满的，尽是伤心和渴望。彭远依稀记得这目光，他见过，在街心公园的横椅上，在那声软糯糯的“学长”里。
路思齐在难过。
彭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有些心疼，也有丝丝的欣喜。他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路思齐，“小思，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对方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可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行了，别傻了，”彭远还在笑着，心里却像缺了一块，“还有半年呢，想那么远。”
“嗯。”
路思齐不再说什么，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看着窗外各怀心事，直到分开也没有多说话。
成绩出来的两天后，青州一中放了寒假，临近年关，许是都在忙，许是上次之后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两人自放假就没有再见面，彭远时不时发个问候给路思齐，也总能被路思齐迅速终结。
路思齐在刻意躲着彭远，他没有奢望自己这份悄悄的暗恋能有结果，可如果不能呼吸同一方空气，甚至连时间都无法同步，还不如尽早掐了念头，断了念想。
对于路思齐突然的冷淡，彭远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张不开嘴儿问，只能默默受着，想着找机会见了面问一下。
腊月二十八晚上，彭远被朱莉女士拉去超市买年货，超市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尽管如此，《恭喜发财》还是吵的彭远耳根子疼。
朱莉打了一下彭远伸向可乐的手，嗔怒道，“不许喝碳酸饮料，对骨头不好。”
“嘶……”彭远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又重新伸向货架，拿了几瓶雪碧可乐放进购物车，“我已经够高了，骨头不好就不好吧，大过年的还不让人放肆一下啊？”
“你哪天不放肆？”朱莉说。
“那也不差这一次了，”彭远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搂过朱莉的肩膀往前走，“走去买薯片，我姐也不回来，连个抢零食的人都没有，真没劲。”
“你别得寸进尺啊，净吃些垃圾食品。”朱莉用胳膊捣了他一下子，但还是跟着彭远的步子往零食区走。
零食货架旁一个小女孩指着高处，奶声奶气的要虾条，旁边站着的男人一手揽着身旁的年轻女子，一手从货架上拿下小女孩要的东西，彭远盯着男子看了两秒，突然拉着朱莉后退，躲到了隔壁的过道。
“你干什么你！”朱莉伸手扶稳了差点撞到货架上的购物车，“神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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