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玄色甲衣的宋军重甲步兵将欧阳家的府邸包围了数重,仿佛如临大敌一般,拿出了两军之间的阵仗,陈兵于欧阳府门前,阵型严整,甲胄鲜明。
禁卫军兵临城下,似乎欧阳靖安的府邸就是敌国的都城。必须即刻攻破,许多宋军步兵甚至向府门口放冷箭。
望着小轩窗外的箭如雨下的场面,如韵姑娘不禁花容失色,其实柳湘见到如此杀气凛然的场面,也不禁会带着几分少女的心跳凌乱,但柳湘曾追随欧阳靖安大漠烽烟,沙场兵锋,凝望过塞外孤寂的冷月,这一切,柳湘都曾一一身受。加之曾经深入虎狼之国,策反陆文龙公子的试炼,更是令柳湘的少女心地中多了几分果决与镇定自若。
为了保全欧阳靖安的尊严,这个有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毅然决然地说道:”公子乃是大宋的清流文士,更是陛下的生死之交,他们竟然如此对待公子。有朝一日,这抹乌云消散,公子终究会有重归朝堂的那一天。公子的洁白清誉,绝不容许此等宵小之辈玷污。“
如韵闻言,方知世态炎凉,不仅痛哭失声:”湘儿妹子,这是大宋最精锐的重甲步兵,是公子用心血炼就的精锐,堪比魏武卒一般的劲旅,湘儿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的。“
柳湘闻言,暗自守护自己心底的坚强,强忍住自己夺目而出的泪水:”可恶,宋军重甲步兵凝结着公子的心血,曾经在战阵之间与公子同生共死,如今却这般对待欧阳公子,这般对待自己的故主,良心怎能安稳,公子待奴婢的那份情意,今日湘儿就是血染欧阳府,也要维护公子的清名,直到湘儿的最后一息。“
望着柳湘清秀瘦弱的背影,如韵不禁泪如雨下,哭诉道:”公子,湘儿有难,但愿你若感到这一切,尽快回到府中啊。“
从门前走出,北望轩前,亭台水榭依旧,花雨片片随清水逐流,此情此景。柳湘抑制着自己的泪水:”公子,你待湘儿的这份情意,湘儿会用性命偿还给你,是公子用自己温暖了湘儿孤苦的一生,能与公子相知相惜,湘儿没有过一丝的后悔。但愿日后公子还能记得我们的相遇,湘儿愿化作清晨的阳光,为公子驱散冰雪。湘儿死后,魂兮归来,也会永远守护在公子身边的。“
“湘儿知晓,帝姬殿下才是公子一生的唯一,如若帝姬殿下是名贵的牡丹,湘儿不过是绽放在乡野陌上的桃花,桃花的花期虽然短暂,桃花的命虽然轻薄。待到明年与公子种下的那株桃树绽放,桃花飘落的时节,公子还能想起我。哪怕公子梦醒后会忘了湘儿,只要公子看见我们初遇时经过的那片湖水。就会想起我。”柳湘脸上浮现了灼灼桃花般的,宁静凄美的笑容。
欧阳府邸的朱门轻轻开启,宋军重甲骑兵鱼贯而入,一举攻入,直抵北望轩的亭台之前。
面对着这对气势汹汹的闯入者,柳湘不卑不亢地说道:”听闻宋军将士勇于朝堂阴谋,怯于战死疆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为首的宋军虞侯见是是个身子单薄,婉约清秀的少女,不禁讽刺地哂笑道:”我等奉朝廷之命,前来捉拿逆贼欧阳靖安,怎生这号称算无遗策的少年英杰不来束手就擒,却令一个小女子为他顶替这份罪责。“
柳湘正色说道:”靖安公子为人,如朗朗明月入怀,又如山间的冰雪,又怎么能令汝等玷污。而今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公子今日沦落至此,你们就如此落井下石吗?“
那个虞侯厉声说道:”我等奉朝廷之命,欧阳靖安在府中有诽谤陛下的言辞和诗句,谋大逆之举,罪死不赦!还望姑娘让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柳湘的目光中写满了刚烈与决绝,说道:”诸位大人奉的是朝廷之命,抑或是秦相国之命吧?“
柳湘轻轻冷笑道:“我想诸位皆是受了秦相国的托付来到这里,自然不会无功而返,你们既然与欧阳公子为难,小女子也必将以死相拼!”
看着柳湘不卑不亢而又清秀的面庞,有些宋军将士感到既是怜惜,又是敬重,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于是也不再更进一步。
但终究有几个刻薄尖酸之辈,对柳湘一阵奚落,出言讽刺道:“欧阳靖安公然在朝堂上污蔑秦相国的清名,这样的罪人本应该全家入狱,严加惩治。跟随这样的人,你难道不感到恐惧吗?”
柳湘临难不惧,冷静地回答道:“欧阳公子与我情意深重,公子的安危也就是小女子的安危。“
柳湘对着宋军重甲步兵将士们说道:”你们还曾记得吗,当年是欧阳公子倾尽他所用的心血,强撑柔弱的病体,一袭白衣穿行于战阵之间的身影。公子曾对我言过,这一生能训练出大宋的魏武卒,能与他们出生入死,此生便没有遗憾了。魏武卒是公子与归海公子最骄傲的事情。“
柳湘又问道:“将士们,你们相信欧阳公子会谋逆吗?”
重甲步兵将士闻言,泪如雨下,纷纷将长戟掷落于地,呼唤着:”欧阳公子,此生能追随您出生入死,是我们一生中最荣耀的过往,我等从未曾相信过,公子会反叛朝廷。“
”混账!将长戟捡起来!“
面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那个虞侯有些不耐烦了,深深担忧如此下去,凭借这姑娘的言辞与大义,宋军重甲步兵会倒戈相向,甚至哗变后反戈一击,于是决绝地一声令下:”放箭,乱箭射死她!“
听到了铮铮弓弦的声音,柳湘闭目待死,眼前三千桃花纷纷绽放。
”且慢,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本公子又怎么忍心伤害她。“柳湘耳畔传来一阵笑声。
眼前站着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翩翩少年,长袍上缀满了金线花纹,一睹便是临安城中的名门贵公子,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妖气,眉宇妖娆,白皙的皮肤间透着几分聪慧和狡黠。
柳湘身着云雁宫装,一袭桃花色的凉衫,用白玉发簪挽着一头如云的秀发。
那个少年公子得见柳湘如此美貌,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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