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王赵楷目光凌厉地直视着赵构,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说道:“刚才你轻慢了本王,本王不会和你计较此事,可是太子殿下不同,他不仅是你的兄长,更是大宋未来九五之尊的天子,你见了太子殿下,怎敢如此无礼?”
太子赵桓轻轻摆手,锦衣华服上的玉带钩在风中轻扬,东宫太子示意赵楷不必继续说下去了:“九弟不过是个婢女所出的孩子罢了,没有了父皇的教导与疼爱,自然缺失些礼数,本宫又怎么会与这种人计较?”
太子的语气既是冷漠,又是轻蔑,宛若针刺在赵构的心头,他不禁抗声争辩道:“太子殿下,臣弟自幼博览群书,自然闻之,为人君者,贵在有德,身为大宋的储君,谦谦君子,当温润如玉。殿下如此傲慢无礼,违背了兄友弟恭之道,并不值得小王向你行礼。”
凝望着这个倔强的九弟,赵桓苦笑了一声,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方才对郓王赵楷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走吧,九弟一向倔强,让他在此地思过就好。”
赵楷顺势奉承太子说道:“是啊,太子殿下是日理万机的储君,又怎能将心思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赵构紧握双拳,暗暗蛰伏爪牙忍受,忍受着眼前的一切不平与折辱。赵构深知太子处处回护着郓王赵楷,心中既不想,更不会站出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回眸望着两位兄长拂袖而去的背影,听着马车轻轻踏过宫中长街,青石板铮铮的声响,赵构感受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冰冷宫阙,这里的人都是如此势利,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所谓骨肉之情,终究敌不过是是非非。又有谁会愿意垂青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呢。”
冷月清凉,夜凉如水。宫中草木又一岁荣枯,一场秋雨平添几许凄凉,庭院深深,月光流过飞檐,宫灯初上。
东宫的金色龙纹金匦,铭刻满了赵构的仇恨。
凝望着天边如钩的残月,心若苍茫,赵构刚毅的眉目也变得十分阴冷,他怀着仇恨的心情,许下了一个毒誓。
父皇这几年统治如此昏庸,沉迷于酒色之中,流连于艮岳楼台。信任于多罪逋逃的奸臣,宠爱于青楼之少女。几年后必将天下大乱!
天下将乱之日,便是本王长剑锋成之日,本王当以三尺长剑,划破苍穹,扫荡天下狼烟!君临天下之日,什么东宫太子,什么亲王殿下,令他们统统跪在我的脚下!
不受宠的皇子,曾经孤傲的少年,此心此夜,用这份毒誓去冲淡今日的耻辱,来日必当加倍奉还。赵构暗暗轻抚着腰间的长剑,直指苍天,誓言要扫荡天下!
经年以来,这份孤独太需要被他人理解,被留意了。可是旁人皆冷眼相待,其他皇子从来不将赵构视如骨肉的兄弟,皆视如陌路人甚至是连下人都不如。压抑了多年郁郁不得志的愤怒是赵构心中永远超脱不开的羁绊。
有朝一日,本王当站在这天下的顶端,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冷冷亭台,重重朱红色的冰冷宫墙之内,正当赵构凝神沉思之时,却听到女孩一阵如铃的笑声。
“怎么了?九哥,莫非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萱和倾诉啊。”
赵构凝神望去,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眉目如画,明眸如水,肤若凝脂,容止端凝。一头乌发宛若倾泻下来的瀑布,在星辰下显得格外好看。
女孩蒲柳之姿,一袭华贵素雅的宫装,皓腕上佩着美玉,鬓发间绾着金钗。虽然是豆蔻年华,容颜尚小,但长大后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赵构见到自己的妹妹萱和帝姬赵瑾晨,闻言一笑,用手轻抚着皇妹的小鼻子,温言说道:”萱和皇妹,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看九哥了啊。“
冰雪聪明的赵瑾晨注意到了九哥手腕上重重叠叠的伤痕,见九哥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心中渐渐猜到了几分,稚嫩的脸庞含着几许威严,美目流转,嗔怒地说道:”想必是郓王赵楷哥哥又来欺负九哥了,他们真是太过分了!东宫太子离此地不远,难道皇兄也不节制一下他们的恶行吗?“
少年老成的赵构一声苦笑:”东宫太子根本没有这个勇气与郓王抗衡,如今刘贵妃宠冠六宫,皇兄为了自己的权位,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值得去触怒郓王。哪里会为九哥主持公道,他们欺辱九哥时,宫中之人皆是冷眼旁观,不屑于与九哥交往。除了堂前燕,明月清风,再无九哥的故交。“
赵瑾晨闻言,心中十分感伤,他虽然知晓九哥在宫中处境艰难,但万万未曾想到九哥是如此痛苦,如此孤独,她心中涌动着一阵温热,怜惜地说道:”本宫是堂堂的大宋萱和帝姬,父皇的掌上明珠,本宫愿意为九哥主持公道,又有谁敢来阻挠本宫,九哥,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本宫才不怕什么刘贵妃和郓王呢,不管世态多么炎凉,晨妹愿永远陪着九哥。”
赵构执着赵瑾晨的玉手,感受着掌心带着的温热,心中不禁被小妹稚嫩的话语感动。但冷若冰霜的赵构依旧淡淡说道:“萱和,你还小,有些事情,长大后你就会明白的,真正的天意,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赵瑾晨用稚嫩的声音痴痴问道:“天意?难道九哥也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吗?”
赵构悲情地说道:“这一切,本王未曾得到过,世人皆以为因为未曾得到,所以不怕失去。但本王认为,因为这一生得到的太少,所以才格外恐惧失去。”
赵瑾晨安慰着赵构孤独的心灵:“九哥,这么多年,你的诗文书法冠绝诸位皇子之上,弓马骑射更是远胜那些膏粱少年,总有一日,父皇会注意到你的才能。九哥国士无双,思属天下风云,终究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可惜父皇还是如此的不公平。”
面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赵构冷冷地反问道:“父皇?父皇还曾记得有过我这样一个皇子吗?”
赵瑾晨轻轻说着:“多年演武习文,九哥的努力,无论是父皇,抑或是那些宗室诸王,大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赵构凝眸望着清冷的残月如钩,点点繁星,饮尽一杯清酒,白净的面容间,有泪水悄然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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