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去赈灾了,手里拿着钱,那就一定会贪污,所以要弹劾。朱厚熜有些被气笑了,他们自己习惯性贪污,别人就一定也是贪污犯么?
王守仁带走了团营,手里有了兵力,会和洛阳的裕王同流合污,谋反。朱厚熜很想问问这些写奏章的人智商是不是在十位数以下。帝师的身份,五年之内王守仁必定会宣阁拜相,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跟着裕王,有什么混的价值?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吗?还是说他们想说老家在浙江余姚的王守仁和出生生长在洛阳的裕王关系匪浅,有什么奸情?
王守仁对灾区百姓好得不得了,这是市恩于民,王守仁有反心。朱厚熜简直想骂娘了,对百姓好还是错了!难道都要像他们这群什么也不干,不创造任何价值,只是会吃饭的嘴巴们一样,欺压平民才算是好官么?市恩于民,要是这样算是市恩于民,那么那些想谋反而市恩于民的藩王们都得先累死穷死才行!
至于夏言……因为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所以可以弹劾的内容才更多吗?从穿戴打扮到日常生活习惯再到他昨天午饭吃了几个菜内容又是什么,都成了他们可以弹劾的内容了。夏言在京城六七年了,虽说人缘不算差,也有很多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得罪过的人也是有几个的,小心眼的能记上一辈子,现在拿出来弹劾一下正是物尽其用了。
夏言插手税制,动摇国本。夏言倨傲待人,有失礼仪。夏言出入宫禁,举止轻浮失仪。夏言网结朝臣,图谋不轨。…………
总之夏言在他们嘴里就是十恶不赦,没有一点好的人。
朱厚熜有些抑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奏章放到了桌上,然后对杨廷和点点头:“朕知道了,放在这里吧。”
杨廷和很有些不依不饶:“皇上,这些都是臣子们的忠言,万望皇上思量。”
朱厚熜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杨廷和,怎么有点和平常不一样?好像,不如以往的稳重,有些过于急躁了。他想要趁着王守仁不在京城给他使个绊子,让他不舒坦一两天,这很正常;趁着王守仁护不着夏言,好好整治一下夏言,这也没有出乎朱厚熜意料。可是,为什么现在杨廷和这么急慌慌的,一点也不收敛自己的意图和目的了呢?
要知道皇帝是王守仁和夏言那一边的,杨廷和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示要收拾皇帝手下的人,真是对皇帝看不上眼,不怕皇帝生气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
还有,目的这么明确的亮了出来,这么迫不及待,还真不怕夏言能抵挡住他的攻击吗?杨廷和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
要是在平常,朱厚熜还会跟他绕几个圈子,用软钉子把他打回去。可是今天,朱厚熜也没有心情和杨廷和周旋了。
本来就很累,刚刚又想得有点多,自己吓唬自己,让自己郁闷了,真没什么心情对付这些事情。而这些折子写得又是这么无稽无耻,让他看得恶心。打从到北京,跟杨廷和也闹腾了这么长时间了,朱厚熜现在实在有点烦,还真是不想再应付他了。
所以朱厚熜一冲动,对着杨廷和就板起了脸:“不用再三思了,这些是不是实话你自己心里清楚!言官到底是做什么的,杨廷和你不知道吗?监察百官,以正朝风,可是现在的言官们是什么?疯狗一样胡乱攀咬!成了私人豢养一般!臂指之处便是他们弹劾所在,根本就分不清青红皂白了!朕不需要这样的言官,也没有必要看这样的奏折!你收回去吧!”
杨廷和有些傻眼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以往在皇帝口中,他虽然不如王守仁和赵审那样,总是被尊称“先生”,但是皇帝也都还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他一声“杨卿”。可是今天却是直接叫了名字,皇帝大约是真的生气了?
以往也从不见皇帝斥责他们这些老臣,就算是毛澄,当初被逐出内阁,皇帝也只是不轻不重的数落了他几句。可是今日,一言一句都是直指他杨廷和。这是在说他指使言官,掌控言路,诬告同僚了。虽说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如此,可是这么明明白白的被皇帝说出来,真是出乎了意料。
皇帝因为年少,素来都是尊老敬老的。对待他们这些前朝的老臣,言语间说话也都客气,喜欢讲人的好处,轻易不发作人。
这些是杨廷和清楚的,所以今日他来跟皇帝闹一闹,就算皇帝执意要护着王守仁和夏言,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这也算是向夏言示威了。若是能有成效,自然是更好。
可现在看来,却是太心急了,反而不好。皇帝今日似乎心绪不良,他却是正好撞上了。杨廷和此刻颇有些后悔,实在应当让蒋冕来跑这一趟的。
心思在一瞬间转了几转,杨廷和看着皇帝看着自己的幽深黑眸,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跪了下来,耳边皇帝还在斥责。
“王先生在河南,辛苦是为了百姓和大明的天下;夏卿在朝中操持,也是为了补上正德年间的疏漏。可是你——你们这起子却在他们背后拆台掣肘!你说!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朝中为官?难不成就是为了权,为了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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