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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优级毕业不久,姥爷亦因工作努力,做事一丝不苟,被当时的伪教育机构调回了南关小学校,并被委任为教务处长。

为便于工作,姥爷又将自己的小家搬回了县城。

学校草创,只得先在南关小学校借用了一年多的校舍,当时可谓一校两部。

尽管姥爷不再担任父亲的教学工作,但因为父亲是班长和军训领队,自然要经常出入老师的办公室,由此,几乎天天能见到姥爷的面。

姥爷与父亲的师生关系,早为全校师生熟知。

年青就是资本,无论一个人的营养状况、体质特征如何,青春期的到来是任何外力阻挡不了的。

青春期是人体发育的高峰,依靠自身荷尔蒙的作用,少年少女们的发育太快了,如果不是经常见面的话,或许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些少男少女就会出落得让人为之惊叹,有的甚至让人辩认不出其原有的面目。成年人大为惊讶,甚至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会借机感慨时光流逝之快,甚至叹息人生苦短。

此时的父亲,早已由一懵懂少年,长成了大小伙子,1米80的个头儿,白晰的皮肤,瓜籽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精明干练,别说学业这么优秀了,单凭这外表就人见人爱了。

家住流水时,即被当地人呵护有加、不无羡慕地称为“刘校长家的大小姐”的母亲,与父亲同庚,此时早已读完了县立女子国民高等小学。

母亲是姥爷家族中的老大。

俗语说的好:喜欢孩子看大人,因姥爷的原因,阖族上下,视母亲为掌上明珠。

当时的读书人太少,生在读书人家庭的母亲,从伊呀学语开始,就在姥爷的教导下,开始学习日常用字,姥爷尤其注重对族人们品德的教育。

这从姥爷给母亲取的名字中可以得到印证。

母亲,名懿芬。

母亲的名字,今天的我,才完全理解了姥爷当初给母亲起名的用意了。

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要经常填写家庭成员和主要社会关系表。那时,年纪小,不爱写字,姐姐哥哥妹妹们嫌母亲的懿字笔画太多,索性把懿字写成了“一”字,芬字也写成了“分”字。

岁月的磨砺,晚年时的母亲,早已不记得当初的懿字是怎么写的了,我考上大学那一年,临走前的头一天晚上,填好了随录取通知书一同寄来的家庭经济情况调查表,母亲见此,不无感慨地说道:“又得填这表格了,看妈这辈子,不知你姥爷当初是怎么为我起的名字,这名字叫的太贱了,人家问我叫什么,都不好意思说,让人家一听,妈这辈子,不说别的,就说这名字吧,实在是太贱了,一张嘴,就一分钱的命。”

“妈的名字,其实挺好的,挺多年了,填表的时候,我早就把母亲这一栏目中的字写成毅力的毅了,再说这叫芬的名字的人吧,不都写的是草头儿下面加个分字的芬吗?这个芬字,告诉人们,只有花才能释放芬芳,妈这姓和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妈的毅力,像花一样芬芳,馨香四溢,多好听的名字啊!”

“妈,你的名字是出生后,上学前,姥爷给起的吧?”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挺高兴的,还得感谢你姥爷呢,我一出生就有了名字了。我们那时,多数女人是没有名字的,你的这几个大娘和屯子里别的女人们的名字,是建国后,这新中国,妇女地位提高了,进行文化扫盲时,才有了名字的。一些人的名字还是你爸给她们起的呢!把我这名字和姓连起来读,不就是要留下坚强的毅力去做人做事吗?这样,才能让人的内心平静,做出的事亮堂儿,自己都感觉像花开了一样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母亲说完,父亲在一旁说道:“当年的这个字,可不是老六子说的毅力的毅字,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起来是怎么写的了,但我记得,他姥爷告诉我那个字是美好的意思。”

当年手懒,父亲告诉我这字的意思后,也没有动手去查字典。

以后的若干年的时间里,无论是当学生填写各种表格,还是参加工作后填写的各种表格,只要有母亲一栏,我一直在用着毅力的毅字。

彻底解开母亲名字含义时,是在1997年的4月28日,勤俭持家,劳作且累了一生、仅三天没有下地干活的母亲去世了。

在家陪伴父亲的第7天,也就是5月2日时,安葬好母亲,父亲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在即将安排父亲的养老一事前,父亲把我们8个孩子叫到了一起,哽咽地说道:“我和你妈,过了一辈子,没想到,你妈先走了。这一辈子,你妈和我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吃了许多别的女人吃不了的苦,遭了许多别人家的女人没有遭过的罪。你妈是你们几个大娘和婶子中唯一读过书的人,当年的家境也最好,后来,国家形势发生了变化,家中出现了巨大变故,房子、地都被分了,不久,你们的姥爷忧郁而死,你们的两个舅舅又不成器,你们的老姨小,又有你姥姥需要照顾,当时,我和你们的大爷叔叔们哥五个在一起过日子,你妈是娘家的老大,为了照顾家中的这四口人,结婚前只会念念书,写写字,不会做女红和其它活计的你妈啊,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尤其从我到新安镇中心校当了教导主任后,家里就扔给你妈一人操持了。紧接着,1957年的反右派斗争开始,我又犯了所谓的错误,劳动改造18个月,劳动改造结束后,又被分配到离家200多里的太平川火碱厂工作了三年。这前前后后,在外工作近6年的时间,家里完全靠你妈一人来维持。那时,收入太低,虽说我在外边有工作,每个月都不缺零花钱,可那时,不像现在,不是有钱就能办事的。对你妈来说,我不在家的这6年,还不如找个没工作的呢!没工作的,家里有男人在身边的女人,也就是给家人做做饭,外面的大事小情有男人去办就行了,可你妈,里里外外都得她一个人张罗。那些年最难的是弄烧柴,每年的秋天到了,你妈就要领着你大哥大姐们在外面捡烧柴,家中的烧柴没一年够烧的,冬天也睡不到热炕,你妈走的前两天,还对你二哥说呢,说她这辈子,从小生在文化人家庭,那时,别说女孩子了,就连多数男孩子也念不起书的,你妈有幸读了女子国高,并且有你姥爷的关系,又成了四平省土岭县国民高等学校的旁听生,是一名没有注册的纯国高的、当时县里唯一的女学生,结婚后,你爸这辈子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基本上没缺过钱花,这辈子最缺的,就是一辈子没睡过热炕。现在,你妈不但睡不着热炕了,反倒要到北壕去睡那冰凉的土壕塄子去了,这一睡啊,再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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