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的珂茵奈，你不要管，让爸爸来确认，一定不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手哆嗦着握拳又打开好多次，终于碰到，金属的质感如同触电，从指尖嗖地穿透全身。
“这种东西，也有可能是伪造的吧？”顾不得危险，莫有钱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几次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动动，“我也，我也失去过珍贵的人......”假装成能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并不好看，“爸爸帮你收好，然后我们先离开这里。”
莫有钱闭上眼睛，一把抓起地上的金属块，拉起珂茵奈就走，“给我吧爸爸。”还是坐在地上，他只能跟着蹲下来，“先不要看，爸爸带你走。”
“给我吧，爸爸。”温暖的声音，像怕惊扰到四散的亡灵，莫有钱松开手，银色的光顺势滑落到珂茵奈手中，“你看，这个鼓起来的圆一点的部分就是犄角，然后侧面，爸爸，是小龙的名字......”
“先跟爸爸走，求你了珂茵奈。”若没复活，或不是让萝莉们抱了自己一定会复活的信念，也许今天的境况不至于如此糟糕，像小龙希望的那样，珂茵奈可以救活龙族教官和族长，要不要杀掉另一个自己是他们的事，“不是还会重复吗......下一次爸爸不回来了，好不好？”
珂茵奈把小龙的金属犄角放在心脏的位置，握得很紧，“爸爸，再来一次的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这个空间，这次的循环，已经注定了不能更改，不然，你我跟缪熙有什么区别。”
萝莉们很可爱，莫有钱知道，但她们历经太多，思虑也很多，有时候成熟得甚至像个大人，但他不希望这样，真的爱，难道不该把她们保护的很好吗，就像生活在地球的薛沐一样，只需要考虑穿哪套班服，放学要跟爸爸汇报什么，手工作业又会不会很难，所以终究是自己没能力，所谓的天降萝莉，其实是她们分担了自己的责任苦难，还要时刻冲在前面。
以为作为战争武器是痛苦的，做个芯片是痛苦的，做族人死了的小龙是痛苦的，只是自己的爱给不够，她们又何曾脱离过痛苦......所谓的家的温暖，到头来也只是枷锁。
“是爸爸的错，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挽回，我做什么都可以。但现在你要起来，我们走，好不好？”莫有钱直勾勾地盯着珂茵奈，眼泪跟鼻涕一起，嘴巴里苦涩又咸。
“爸爸，你走吧，有你在这个星球的未来会变好的，可我走不了了。放弃小龙，又放弃族长跟教官，珂茵奈已经走不了了。”犄角和尾巴的红光逐渐黯淡，珂茵奈面无表情，却还是努力朝莫有钱挤出一点笑，“你快走，我爱你爸爸，他们都死了，你要活下去。”
“什么意思，珂茵奈，把手给爸爸......”
有人影晃到眼前，“听不到吗？珂茵奈说了，她走不了了，不肯救活族人，又丢下了小龙，那孩子给了你钥匙，你觉得我还会留他吗？”
“我以为他逃得掉，爸爸会结束一切苦难，不是这样吗？”珂茵奈不看任何人，她的视线范围里只有那半只银色犄角，“小龙说要把名字刻在上面的时候我还取笑过他。”一起奔跑过的草地，还有坐过的树杈，挖过的植物肉肠，一切都历历在目。莫有钱是伊尔落兰斯星球的光，死永远伴随复活可能，可小龙没有，他死了就是死了，像每一位龙族成员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珂茵奈？”不该回来的，莫有钱额头渗出汗珠，“你不走，爸爸也不会走。”
缪熙在鼓掌，声音很亮，如果夜晚是脆的蛋壳，这时候应该已经碎了，“父女情深，真感人啊，可惜我就从来体会不到。莫有钱，为什么我跟王后生下的会是你，不肯跟我一条心，为什么？别以为自己无辜，这一切的悲苦都来源于你。”
“珂茵奈，站起来，到爸爸这里。”莫有钱想挣扎着织一个罩子，把不想听不想看的、一切不愿接受的部分都挡到外面，但好像只是把自己放进去了而已。
“其实莫有钱，我的乖王子，只要你乖乖去死，我有把握这次不会出岔子，一切都会变得很好，我会从小就教你，一个星球，一个国度，没有根据物种划分阶级的做法是错误的，还有权势，你不会是现在的你。”缪熙说得很有耐心的样子，“只是现在用了不对的视角去看一切，所以才会流眼泪。所以，去死吧，去死然后换一份圆满，这很好。”
“爸爸不要听他的，哪来的把握，你才是神的缪斯，除了性别。”珂茵奈爬起来，拽住莫有钱的手，“珂茵奈不能跟你走，要陪着小龙了，但是还有很多人，他们会跟爸爸一起。”莫有钱轻轻摸摸眼前红头发萝莉的脸，“如果死的是爸爸呢？”
如果，死的是爸爸呢？珂茵奈在心里重复一遍，很疼，心很疼，每一个部分都很疼，但没有错，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这是早就坚定好的信念。鼓起勇气骤然起飞，半透明的翅膀扫过莫有钱脚下，他顺着爬上去，缪熙看到仰起头，“珂茵奈，你们龙族的作风竟如此吗？对自己的同伴战友毫无眷恋！”是万万没想到的情形，没人理他，几个弓箭手跑出来，莫有钱赶紧勾住红色小龙的脖子倒挂下来，又收紧腿，结结实实地护住她。
“谁让你杀了小龙，不懂该留条后路。”莫有钱丢下一句，把珂茵奈变身时递给自己的银色犄角握紧在手里，没有什么追得上愤怒的龙，悲愤的呼啸声划破寂静。歪歪在阴影里撕下一条衣服，斜着围住空空的眼眶，血还在渗，“珂茵奈......”
终于明白人类躯体最讨厌的地方了，它会流血，用刺眼的红来说明自己的虚弱，败掉的不堪，是一种讨好。可自己不是，身为机械族，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那些腥红的液体，恰好说明我还活着，生机勃勃。”歪歪故意按一下眼眶，血涌出来，染红手掌。
回到山洞的时候，苏小琪跟瞳瞳已经醒过来，玖梨跟她们坐在一起，该是其乐融融，脸上却都挂着焦虑，“莫有钱，”这么久没好好说过话，名字喊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别扭，“歪歪有消息了吗？”
“消息是有，但跟没有好像也差不多......”莫有钱把银色犄角放在茶台，“小龙死了，也许有些东西该早点结束。”这时候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怎么都不对，苏小琪冲上去抱住珂茵奈，“睡一觉，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当没有小龙变得再次习惯，一切便真的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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