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杏的眼睛被照得冒了金星，灯光被收回，照向了别处，一张女人的脸在自己面前。
罗安杏眨了眨眼，再一次仔细看，才看清了女人的面庞。
大大的眼睛和涂得淡淡的唇。
是李利娜。
“罗工，你怎么在这里？”李利娜站起身来，罗安杏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她把办公室打开，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子。
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她的头发都被办公桌的桌底面摩擦得乱糟糟的。
但她还是很有气势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李利娜笑了笑，没有了先前在天都的妩媚，倒还多出几分纯净。
“李利娜，你说说，你来我们创意部办公室做什么？”罗安杏没抓到什么把柄，而且她意识到，李利娜并不是想到这里偷窃什么东西，否则就不会在黑暗中躲起来了。
“我……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莫非是看静风的方案？”
“我在等一个人。”
罗安杏疑惑：“等谁？”
“等那个人来。”李利娜的眼神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有点儿咬牙切齿，还夹杂着清不楚的怨恨。
罗安杏看着她，她又薄唇微启。
“我可能已经猜到了是谁。”她看着罗安杏，小声又笃定。
罗安杏惊了惊：“你猜到了？是什么意思？”
“上次我看见你们部门的一个职员和贾为东见了面。”李利娜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罗安杏，“但我不敢肯定盗取方案的是她……”
“所以你今天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来？”
李利娜点了点头，罗安杏又问：“她是谁？”
“和你一天进这个部门的人。”
罗安杏怔住了，“梅佳路？怎么可能？她是个胆子很小的女生。”
“胆子小？你和她同一天进天都，为什么你会提前转正，还有别人钦点你做案子，但她却默默无闻，按部就班地做等待着，需要到了时间再转正？她也许心里还在想，当然了，因为你罗安杏攀上了公司的老板，也不过是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细思极恐，罗安杏回想起种种，梅佳路从之前在男人面前说个话都会脸红的小女孩子，变成了后来爱八卦，从来不脸红的女人。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梅佳路心中绝对是不平衡的。
李利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不过这么晚了，她肯定是不会来了。”
罗安杏还是不敢相信，“也许，是我们猜错了呢，她去见贾为东，也是因为贾为东想利用她，但没得逞……”
李利娜轻笑了一声，说：“当初贾为东叫我做这种事，但我没同意，我那时候差一点就因为贾为东说的甜言蜜语而上当，所以我拒绝了他，但贾为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总要达到目的才肯罢手。”
她看着罗安杏，停顿了一下，“冷总待我不薄，不管是冷总想笼络人心也好，还是觉得我可怜也罢，至少让我觉得我还没被抛弃，在我绝望的时候，冷总他没有落井下石。也许，她知道，我和贾为东在一起，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吧。”
罗安杏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突然不再像之前给她的印象那样，胸大无脑。
她是个有感情，也容易被满足，懂得感恩的女人。
她们等待的人没有出现，又聊了一会儿便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又把它锁得紧紧实实的。
罗安杏顺带把电脑也带了走。
李利娜长得小巧玲珑，又穿了一双平底单鞋，在罗安杏面前就显得更加小个了。
两个走到天都的楼下时，李利娜又露出了笑，罗安杏觉得，这个笑那么单纯，人畜无害。
“罗工，我相信我没有猜错，当然，如果你们怀疑是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心里无愧。”
罗安杏没回答，但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李利娜玲珑的身体消失在夜色中。
夜越来越深，远处公路上的车辆还不知疲倦地，源源不断地呼啸而过。
她的电脑包在背上异常沉重，原来这个世界的人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罗安杏走到路边，深夜的出租车还在不停地跑。
她顺手招了手，但出租车前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却在她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辆黑色的轿车很陌生，车里的灯没开，但罗安杏还是借着路灯的光线认出了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那张化成灰烬都认识的脸。
莫子文的那张皮怎么可能改变？
那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后面的出租车便擦车向前开了去。
莫子文摇下了车窗，一股傲气就向罗安杏扑面而来。
自从莫子文离开了罗安杏后，仿佛就脱离了那身土气，他把头往罗安杏这边靠了过来，打开了车门。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
罗安杏纹丝未动，在黑夜中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不必了。”
莫子文会出现在这里，当然算不上好事，要么他来做坏事，刚好碰到了罗安杏，要么就是专程来等她的。
“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和我聊聊，你未婚夫的事……”
罗安杏看向他，唇齿之间都是寒气。
“什么意思？”
“关于凶手。”他扬了扬眉，“你不想知道吗？”
见罗安杏沉默，他又说：“我不会对你怎样，再怎么也是曾经的恋人，现在我有自己的家室，你怕我什么？”
罗安杏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很久，终于移动了脚步。
她打开了后座，说：“我习惯坐后面。”
车上。
罗安杏闻见了浓烈的香水味，莫子文的头发还上了厚厚的发腊，从罗安杏的角度看去，她突然发现莫子文的背影如此陌生。
换了成熟的男人装，全身上下的名牌，驾驭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罗安杏突然在心底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罗安杏看到后镜里莫子文的那双有着淡淡眼袋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罗安杏躲开他的眼神。
她的心却如死灰般，没有因为那双眼睛而有丝毫地泛动。
“不算长吧。”罗安杏回了这么一句，“但现在的你，变化很大。”
她没显出嘲笑的语气，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由。
“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算是圆满了吧。”她又说。
莫子文未吭声，他再一次看向坐在后面的罗安杏，又望向前方的公路，
红绿灯处，他停了下来，对罗安杏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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