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惠你这般聪颖，进境一日千里，当真叫我惭愧不已。”赵德昌笑着感叹道。
教导这样的学生着实叫人没有成就感，因对方太过聪慧，便半点显不出老师的用处了。
二娘倒是不谦虚，她这份聪明，倒并非赵德昌独知的，“从前婢子跟着师傅们学曲子时，认字便是最快的。”
赵德昌的笑容一淡，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受苦了。”
二娘摇了摇头，那算得什么苦呢？虽然师傅们待她未必有多好，但到底是学会了一门谋生的手艺，不然如今还不知要怎样呢！不论如何，她心中是十分感激的。不过这些话，是不必告诉赵德昌的。
赵德昌又道，“日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婢子，你不是谁的奴婢，可记住了？”
二娘心下一暖。虽然自己的身份大约是无法更改了，然而赵德昌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至少这份心意是十足的，如此她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不论怎么逃避，二娘终要与其他人见面。毕竟赵德昌这里总要有人伺候。
因此歇息了一整日之后，她终于走出了正屋。一路走着，二娘明显的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不同了。
也是，一整日待在正屋里，怕是众人都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了。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了。
二娘虽然早有预料，但心头还是有些难过。尤其是那几个近来与她相处极好的丫鬟，更是变得拘谨而客气，遥远而疏离。也幸好平日里交往就藏了三分，才不至于真的太难过。
至于春江滟滟等人，反倒是二娘最能够平常面对的。——本就是撕破了脸的，也不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再者说，在府里这几个月，她也隐约看明白了，这几个大丫鬟，都是预备了做通房的，她们自己也未必无意。既然如此，二娘面对她们也没什么难堪的。反倒是作为胜出的人，有些姿态超然。
春江站在回廊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想到竟是你命最好！”
二娘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眯起眼，绕着一缕发丝，微笑着道，“春**姐，这并不是命好不好的问题。殿下喜欢谁，不喜欢谁，怎么是咱们能猜测到的呢？”
“哼！”春江不服气的瞪着她，“你说的不错！殿下而今不过新鲜几日罢了，你有什么好？等殿下腻了，才会知道，这府里最为殿下着想的到底是谁！”
她骄傲的模样，倒是让二娘有些感慨。不过这个宣言，她却是毫不在意的。春江伺候的好又如何呢？从始至终赵德昌需要的，就不是伺候的最好的那个人。若春江这般想，真是毫无威胁。
“春**姐说的是，不过幸好殿下还能新鲜两天。只不知殿下哪一日才会对春**姐新鲜起来？”二娘笑了笑，转身走了，留下春江一人在原地跳脚。
滟滟从屋里走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二娘的背影，“春江，你觉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有何不同？不过是仗着殿下宠爱，无法无天罢了！”春江冷冷一笑，甩着帕子进屋了。
其实二娘性子从不是忍气吞声的，只是生活所迫，情势所逼，总是忍让的多。再者……从前总觉得前路渺茫，便不很敢随意得罪人。然而如今，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已经是如此了，便是不去招惹别人，也挡不住别人的嫉恨，如此反而将从前的顾忌抛开了许多。
不过春江滟滟不知道这些，自然是以为她稍得宠爱，便目中无人起来。心中对她的鄙夷又多了一层，毕竟太过嚣张，总是不惹人喜欢的。等殿下的宠爱没了，她只怕就要倒霉了。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的想法并没有错。二娘的确是仗着赵德昌做靠山，才会肆无忌惮。
不同的是，她根本不曾考虑过后果。——哪怕什么都不做，有一日失宠，别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也不知为何，跟春江说了几句话之后，二娘忽然便自在起来了。从今日一早开始便出现的那种飘忽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她心中一松，感觉自己终于踏上了实地。
趁着这个时候，赵德昌也终于将张旻召唤过来，让他给二娘安排一个人伺候。
张旻耳聪目明，赵德昌和二娘的事，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感叹赵德昌总算得手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自己做了这么多，有了一点儿效果了。
谁知才高兴了没一会儿，赵德昌又叫人来找他，他只能苦着脸过来见他了。
“安排人伺候自然是应该的。”虽然只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但到底是皇子府的人，可也不能太过寒酸，叫人小瞧了去，所以张旻毫不意外，“一个人怕是不够罢？三郎将她安置在何处？”
“没有，暂且留在明德院里罢。”赵德昌笑着道，“子惠也不愿独住一处，暂时便如此安排罢！”
张旻点头，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倒不曾想到，刘二娘还有这样的心机和能耐。
若是别人，只怕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院子，显示自己多么得宠了，她却选择留下来。表面上来看，对她并无好处，也会叫人以为赵德昌对她并不在意。但张旻自然不会这么想。
刘二娘留下来，与三郎朝夕相处，感情自然一日千里。何况丫鬟总比侍妾自在得多，这府里又没有女主子，她有了这一重身份，日后这院子里的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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