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具兴味地将两人迥异的反应收入眼底, 中年文士撇撇嘴, 口中吐出的话比屋外山岭间呼啸的北风——更寒更冷:
“鄙人……无女弟!”
“……樊氏, 无‘丽娘’!”
周大哥的嘴一张一合, 一合一张, 活像一条搁浅在河岸上的鱼!
魏云保持着闲适优雅的坐姿,只眼中一瞬间精光大盛。速度太快, 光亮旋即敛去,掩在一双点漆般眸子之后。
“阿父!”少年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樊长子青白冷峻的面容上,现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进来……”
“唯唯, 阿父……”门被拉开,捧着托盘的少年出现门口。
褪了木屐, 清秀少年跨入室内, 先给两个客人换上新的热饮,最后才将父亲的杯子斟满。随着父亲的挥手示意, 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周清哪里还顾得上喝水解渴?
人在坐席上竖起半个身子,巴巴地瞅着山庄主人。动作幅度之大,行为模式之失礼,让主客座上的魏少主眉头一皱。
魏云装模作样地咳两声:“咳, 咳咳!”
周大哥才强自忍耐,坐了回去。
目送儿子离开房间, 中年文士享受够客人的失态,好一会儿才决定好心些做个解说:“家父平生, 一妻一妾。家母育二女一男, 长姊不幸早逝, 次姊出嫁。庶母产一女一子,皆殇。”
“因之,”中年人抖抖宽大的垂胡袖,出具总结:“鄙人……从无女弟。”
“如此,‘樊丽娘’乃何人?”周清心急慌忙地抢到魏云头里发问——那个把他弟弟害那么惨,让整个周氏家族陷入混乱的樊家女竟然‘查无此人’?这算什么事啊?
‘樊老头的爱女之心,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而樊家儿子却拒不认妹。其中的门道……’对搭档的沉不住气有些反感,魏氏少主嘴角一动,撇开周清,沉吟着问道:“樊君,丽娘者,乃‘奴婢子’耶?”
‘好敏捷的思维!’樊家主人抬眼,再度认真地看了看魏氏的继承人。这回,文士没有做声;只拿起案上的陶杯,慢慢喝了起来。
“奴婢子?”周哥哥猛回头,惊喜莫名:‘怎么没想到这个?是奴婢生的孩子!’
‘难道那女人真是……奴婢子?奴婢子??’卡在关键处,周清焦急万分,恨不得上去抓住山庄主人的脖子摇一摇:“樊君,樊君……”
向坐卧不安的周大哥送出个大大的白眼,中年文士满脸的不耐烦。
“周君,稍安,稍安……”魏云在席上转身,对着明显还没消化掉这个好消息的周氏继承人微微一躬身:“恭喜周君,贺喜周君!周氏合家团聚之期……有望也。”
好歹是周氏家族悉心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周大哥激动一阵子,脑袋里转了几圈,陡然想起某些关节点。
“樊君,”周清哑了嗓子,紧紧张张望着文士,小心翼翼地求证最后一个可能的漏洞:“舞阳侯处……可有‘丽娘’之名?”
这段时间以来,魏云第一次对这个提着麻烦找上门的家伙产生正面的情绪:
舞阳侯是樊氏家族的族长。而‘族长’,负责本家族的族谱和族籍。能入贵族家族谱的,自然不会是贱民!
樊家长子的人纹丝儿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在——笑:“绝……无!”
这两个字在周清耳中听来,不亚于天宫仙乐。
很快,周大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甚至,连眼圈也红了:‘弟弟得救了,得救了!只要付些钱财,官府马上就会放人的。杀个把奴婢,赔主人钱就是了;谁听说杀个鸡宰个鸭,要坐牢?’
“咳,咳!”看不下去的魏云在用力清清喉咙,提醒某个笨瓜——功未成,不要得意忘形。
“啊?”周清果然不够聪敏,傻傻地望着魏云。后者无法,指指稳坐如泰山的山庄主人,使了个眼色。
‘对哦!总要有人出面,去官府作证丽娘是贱民才行啊!’周清站起来,走到樊长子前长揖到地:“樊君,舍弟无辜,望移驾京都……为证。”
樊家长子嘴边又露出那种深深的嘲讽:“周氏子冤枉与否,干我何事?”
.
长安的未央宫.栗夫人居所。
栗夫人一看到长嫂,就笑着迎上去:“长嫂,何如?”
栗家主母还是有脑子的,先挥退宫室内的宫娥内侍,才向小姑兼表妹点点头:“可行。”
“几人?”似乎对事态顺利早有预测,栗夫人没太多惊讶之色,而是兴致勃勃地了解细节。
舔舔有些干的嘴唇,栗大嫂笑着逐一列举:“王夫人,程夫人,郑良人,李八子,卓七子,徐长使……”
“贾氏?”见名单中没有长宠不息的贾夫人,栗夫人柳眉倒竖:‘姓贾的莫非恃宠而骄,敢公然和我作对?
“嗯……”栗长嫂思索片刻,缓缓摇头:“贾夫人爱子受伤,当思虑不及……”
‘对了,刘胜受伤了。’想到中山王刘胜的伤情,栗夫人这才缓和下来,心中戚戚——做母亲的总是更疼小儿子。她的临江王当初生病时,她也是如此揪心揪肺的。
只看脸色,栗大嫂就猜到小姑必然又想起临江王了。
不愿栗夫人陷入哀思,栗长嫂拉过表妹的素手,温言开始另一个话题:“后宫之中,夫人众望所归。舆情上禀,‘放宫人’积德大善之举,今舍夫人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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