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喝了一杯水,回答。
“七个人都死在客栈,手法一致,一刀毙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虽然看似高手,但这种杀手顶多算是三流人物,因那一家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身上的银票,婆子住处的簪子等等痕迹都过于明显,小正阳夭折,不是豫王他们干的,他们还没有那么蠢,杀了人还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凶手另有其人,凶手的目的就是想用小正阳的死来挑起太子和其他几个人的争斗。”
老和尚点点头,拿出石桌下的弓弩。
“你明白就好。李忠奎被劫杀,弓弩手出现,这些弓弩我研究了几天,做法、材料都和我们官中作坊不一样,短箭的材料也同官中的不同。”
“我也看了,并用咱们自己的弓弩做了比较,如李忠奎说的,小了一号,短距离射杀威力极强,所以李忠奎才被射穿胳膊。暗枭已经出动人马暗查,定要查出弓弩作坊。”
“我已让凤凰卫传信给小六,让他在山东江浙江南暗中查访,此事不可掉以轻心。”
“是。大哥,我有种怀疑,会不会是当年云蒙山逃出来的?”
老和尚自斟自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右手就是在云蒙山失去的。
“有这种可能。当年父亲带人救出我,因朝中有人大肆造谣父亲拥兵自重,父亲救出我之后走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善后,云蒙山的匪徒有多少逃出去,有多少死了,根本没有一个准确数。”
“后来,我带人去云蒙山,云蒙山已经毫无人迹。如果真是那些逃出来的人,我倒是佩服他们的坚持。二十多年过去,他们还在坚持,他们还想做什么?祸乱朝纲吗?现在不说海清河晏,至少我朝外无外患,边境安定;内部内忧,百姓安居乐业。我不否认还有很多污秽丑恶之事,但大局是稳定的,他们还想颠覆朝纲?”
“你也不用着急,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李忠奎被劫杀后,我救出李忠奎,问了他,他自认在京城没有什么仇家。小九在信里也说了李忠奎为何贪污。按理说李忠奎的事不足以被人半道劫杀,可是偏偏出了这事,结合太子丧子一事,老四,会不会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搅乱京城?”
皇上浑身一震,他是局中人,先有太子丧子一事,他也难过,着人暗中调查,这边还没有按下葫芦,那边就起了李忠奎被劫杀的瓢。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几个儿子似乎都被打上了问号,都有嫌疑。据说,几个儿子的门人都是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若大哥说得是真的,那这一切乱局都是为了搅乱平静的京都,让他怀疑几个儿子?让几个儿子内斗?祸起萧墙?这人的手笔可不小!
“大哥,你是说......”
“没有凭据,只是猜测。你可以让暗枭调查,抽丝剥茧。我能想到,只是因为我处在乱局之外。京城若是乱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事?”
皇上若有所思,许久后才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
“大哥,既然有人想让京城乱起来,那就让他乱,将计就计。阴谋诡计,谁不会!”
老和尚笑了。
“你啊,还是这个性子。小九出去两个月了,该回来了。”
皇上也笑了。
“在大哥面前,原先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小九啊,上次的信里说,正在回来的路上,估摸着七月底能回来。他这趟历练,比淮阳成熟了不少。”
兄弟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两人还一同到后山老和尚练功的滴水洞盘桓了半个时辰,中午皇上就在苦禅院用了斋饭,还在老和尚的屋里睡了一觉,才满脸不情愿的被老和尚赶出了苦禅院。
皇上出普济寺山门的时候,江笙也带着人离开普济寺。两队人在山门口碰面。江笙礼貌的后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皇上微微点头,背着手出了山门。
皇上刚走出山门不久,就见顾渊一身超凡脱俗的白衣,翩翩若谪仙人一般往普济寺山门来。
两人在道上碰面,顾渊彬彬有礼,皇上谦让有加,两人客客气气各行其道。
江笙原本走在皇上的身后,隔着幕离看到顾渊,江笙紧了紧袖中的手,微微低头欠身一边,让顾渊先过去。
三个人各走各的道。
皇上上了马车,轻声问。
“刚才那个人是谁家公子?长得比小九还好看。”
“哦,回爷的话,那人是顾氏绣庄少东家顾渊。因顾氏绣庄在京城十分轰动,这位少东家常去,属下就留心了一下。”
皇上不再说话,下属又说道。
“那位大殿里打坐的姑娘,是户部员外郎江宏明的女儿江笙。他舅舅是曾经的淮阳县丞杨文德,他表哥杨铮和九爷交好。”
“哦,原来就是这个小丫头救了二姐家的孩子啊。
皇上点点头,马车慢慢离开普济寺。
江笙也上了马车,慢悠悠离开。
站在山门口,顾渊回头,居高临下看着两辆马车。那个老者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整个人的气质是掩藏不住的。京城还有哪位王公贵族有这份气质?
还有后面的小丫头,看身姿应该是江三姑娘,这江三姑娘也喜欢礼佛吗?
顾渊看着两辆马车向京城方向各自行驶,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慢慢进了普济寺。他要在普济寺住几日。不是说普济寺是祁王的地盘吗,他就在祁王的地盘住了,如果能遇到祁王,和祁王手谈两局,更好。
江笙坐在马车里,非常平静。经过这顿时间的调整心态,面对顾渊,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她已经能收放自如,不会再露怯。
顾渊怎么会来普济寺,不记得他信佛啊。
太阳落山,天气的燥热渐渐消散,西天边的云彩把天空染得五彩斑斓,像极了五彩的绸带。
江笙撩起车帘,看着天空,她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但想要保全,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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