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这个名字，白飞飞十分熟悉。
上一世她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顾嘉川的嘴中。
“听说那是什么超级厉害的医生，顾言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现在好吃好喝的养着，说是有可能治好他的腿。”
那时候白飞飞听顾嘉川说了几句，就对这个超级医生很好奇。
毕竟顾言城双腿残疾，实在是一个，任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若真的有人能治好，那得多厉害啊，华佗在世？
只不过在白飞飞暗暗期待之后，这件事却再没有消息传出来，她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病的人事不省，足足有半个月。
听郑秀琴说，她那时候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是依然被拉了回来。
只不过，是谁救的自己，没人跟她说过。
白飞飞也只当是在医院细心治疗，所以才有奇迹的发生。
“我们当然动不了他，就连那双废腿他都能为了你放弃，你说他能不来救你吗？”
上一世，白雨浓的话还在她的耳边，成了这一世，白飞飞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的阴影。
顾言城的腿跟她有关，她从前不明白，为了她放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她可能明白了。
“原来，江爷爷就是江北，”白飞飞咧开嘴角，心中实在高兴，但还有更多负责的感情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名鼎鼎的江北，会跟自己的孙女委屈在这个鬼地方，但是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了。
前世错过的，她都有机会补回来，包括顾言城的双腿。
“我没跟你说起过吗，”江流儿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我以为你知道的。”
“流儿，”白飞飞握住她的手，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江爷爷，问问他愿不愿意帮言城治好那双腿？”
啊，那个啊，江流儿低下头。
“我之前其实有问过的，但是爷爷说，那双腿他治不了，所以……”
“治不了，”白飞飞顿时心凉了一半儿，“怎么会治不了呢？”
她不是在质问或者生气，只是疑惑。
前世的时候，虽然谁都没有见识过这位江北医生的医术，但能被顾言城好好请回来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要不是顾嘉川感受到了危险，他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在自己跟前提起，有意无意的先不说，至少在他看来，江北的确能治好顾言城的腿。
只不过，这中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江北的医术八成用在了自己身上，而顾言城，一直到他们相拥死去的那一刻，依然是残疾的。
“我想起来了，”白飞飞蓦然瞪大了眼睛，“是那些牛奶！”
自己大病之前，也就是顾嘉川最烦躁的时候，因为感觉顾言城的腿有机会站起来，所以他那段时间总是很暴躁。
但是突然从一天晚上开始，他冷静了不少，恢复成那副无害体贴的模样，还会给自己睡前热一杯牛奶。
“我，我只是觉得那些牛奶味道奇怪，他说是有机的新品种，我也就信了……”
白飞飞死死咬住下唇，眼眶通红，整个人蜷缩般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原来那一次，也是他利用自己对付顾言城。
不知为什么，原本要给顾言城治疗双腿的江北，却将病人换成了自己。
“流儿，你爷爷是什么人都救吗？”
江流儿被她这幅模样吓到，担忧的看着她。
“也，也不是的，从前救过的人，后来还想找爷爷治病，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别人，但爷爷说，一个人他只救一次，而且特意找上来的，他总要自己选一选，觉得不合适就不救了。”
这样说完，江流儿似乎觉得自己把爷爷说的太冷血，于是补充道。
“其实是因为爷爷不想招惹麻烦，他最讨厌麻烦了，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找他的人少，想救谁，不想救谁，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白飞飞目光停滞，定在某一点上动也不动。
她没有要说江北冷血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这不是狂妄，也不是冷漠，没人有义务必须为另一个人做什么，她明白的。
只是，只是当初顾言城把唯一的治疗机会给了她，所以他的腿，他的腿就那样被放弃了。
那时候的顾言城，该有多遗憾，多痛心，他本来有可以站起来的机会，像千万中的普通人一样，不用再被人在暗地里，或讥讽，或嘲笑的议论是个残废。
他原本可以变的更加耀眼，原本不该有什么遗憾的，全部都是因为自己。
顾言城的一生，所有的遗憾和痛苦，都是因为她。
“姐姐，你，你别哭了，”江流儿不忍道，“我我再去求求爷爷，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那个，说不定爷爷多研究一下会有转机呢。”
白飞飞摇摇头，她忍住哽咽，说自己会亲自去求江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治好顾言城的双腿，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江流儿乖巧的坐在她身边，不明白白飞飞为什么突然哭的这么伤心，只是因为爷爷治不了顾哥哥的腿吗？
但是这件事，顾哥哥自己也知道啊，她抿抿嘴，也许是顾哥哥没有告诉大姐姐吧。
“流儿，今晚我们的谈话，不要告诉顾哥哥好吗？”
“为什么，”江流儿问道，“是因为怕顾哥哥难过吗，其实他已经……”
“不为什么，你就当帮姐姐的忙，好不好？”
白飞飞认真注视着她，确切的说，是用眼神在恳求，江流儿当然答应，剩下的话也咽回去了。
月光洒下来，跟从前一样柔和。
白飞飞把睡着的江流儿轻轻抱回房间，自己洗了把脸，才轻手轻脚的回去顾言城房里。
“怎么这么晚，”男人依靠在床头上，嘴角带着浅笑看过来，“跟流儿聊天了？”
白飞飞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到那双腿上，强忍着酸楚，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是啊，小丫头很活泼，总有说不完的话。”
顾言城看了看她，拍拍手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白飞飞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脑子乱的很，总是忍不住去想前世大病的那段日子。
越想，心里就越觉得难受。
“为什么哭？”顾言城轻声问道，“洗过脸了，是不想我担心吗？但是，你不说的话，我反而会更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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