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第一句话就让顾言城揪心不已。
“夫人她，很不好。”
尽管已经在心里想了千次万次，但真的到了揭露事实的时候，顾言城还是忍不住紧锁眉头。
白飞飞这段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夫人刚收到您的坠海的消息，就立马下令封锁了消息，然后就亲自赶过去，一直在海上跟着找了很久，一个星期之后才回的顾家。”
在海上的一个星期，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觉得白飞飞会因为支撑不住，随时跳进那茫茫的大海中。
她眼中开始还有坚定的信念，闪烁着光芒，那时候的白飞飞，还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能够把心爱的人找回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她眼中希翼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麻木。
“夫人她，当时消瘦的不成样子，若不是顾家有事需要她回去，只怕她要耗尽自己才算结束。”
这话说的毫不夸张，白飞飞站在船板上的每分每秒，都似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肉眼可见的，她的精神和活力在逐渐衰败，等到那双眼睛彻底变得黯淡无光，那时候的白飞飞，应该就是放弃了全部吧。
“不过回到顾家之后，夫人的精神好了些，”管家叹气，虽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总归人有了暂时活下去的意志。
“您如果想去看看二少爷，那我可以帮您准备，还有白家的二小姐，似乎精神不太稳定，我已经让医生照顾了。”
除了顾嘉川和白雨浓，再加上白飞飞本人之外。
再没有人知道那天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保镖把那两人从书房拖出来的时候，一个腿部重伤，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厥了。
另一个白雨浓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身上没什么伤痕，但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惨叫不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送去的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
顾言城对这些并不在意，他能理解白飞飞在那种状态下，做出的任何事，他唯一在意的，或者说想清楚知道的，是白飞飞的一颗心。
他迫切的想了解那时候白飞飞的心，不管多绝望，多么的痛不欲生，他都希望自己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并且牢牢记住。
即便这次经历是痛苦的，是悲伤的，他也想仔仔细细的记住，他不想错过任何一点跟白飞飞有关的事物。
他们在一起，可以有悲伤和痛苦，但最后一定是幸福的。
“找人治好他们的伤，并且，确保他们不会胡言乱语，”顾言城道，“飞飞的状态还不太稳定，我不想她再因为这些事烦扰。”
既然他回来了，那这一切理所当然的该交到他的手里。
他的宝贝太累了，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
顾言城操纵轮椅，刚刚转过身去，又听管家吐出一句话。
“先生，老太爷要回来了。”
天空下起了雨，向外看去，黑幕遮天蔽日，似乎要把世界都冲刷一遍。
顾嘉川睡得极不安稳，腿上的伤还在作痛，白飞飞狠厉的目光还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梦里，整个房间寂静的很，像是容不下一丝声响。
但偏偏就是这样，原本紧闭的房门却被打开了。
顾嘉川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坐起来，他整个人好似水洗一般，湿淋淋的衣服粘在身上，后背的冷汗甚至打湿了床单。
“来人，”他哑着声音喊道，“来人，重新给我换一张床单。”
从他回到顾家之后，他似乎就不再是顾家的二少爷了，从前对他毕恭毕敬的佣人，竟然也对他的吩咐视而不见。
这是顾言城的地盘，他从来都知道。
但是顾嘉川没想到的是，即便顾言城不在了，仅凭着白飞飞竟然也能将顾家掌控至此。
“呵，”他讽刺的扯起嘴角，这样说也不准确。
白飞飞如今就是个疯子，她拖不了太久，等爷爷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就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只会比自己说的还要凄惨。
厚重的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顾嘉川不耐烦的冲门外叫嚷。
这么多天他已经习惯了，这帮人虽然不会放了自己，但他提出的简单要求，还是会满足的。
“一群蠢货，都睡死了吗，来人，来人！”
他讲枕头扔到门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顾家是有人二十四小时守夜的，不管他因为什么折腾多少次，都不敢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回应。
顾嘉川张张嘴，刚想下床去看看，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耳边，似乎什么有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那是，那似乎是轮椅在地面滑过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因为那声音几乎就代表着顾言城！
这二十多年来，他对这声音又爱又恨。
他爱的是，这声音可以提醒他，顾言城永远都是个残废，在这一点上，没人能改变，他也永远超越不了自己。
但是他恨，只要这声音出现，就代表着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移到顾言城身上，没人会在意他，这声音更像是一种嘲讽，嘲讽他，即便是这样，顾言城依旧是顾家的家主。
而他，总是个失败者。
“不会的，不可能的，”顾嘉川推到床脚，耳边的轮椅声逐渐清晰起来，“你不可能回来的，不可能！”
天边的一道惊雷，照亮了顾嘉川惨白的脸色，他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甚至到了酸疼的地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边，瞳孔微微颤抖。
那么多天过去了，连白飞飞都疯了，顾言城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僵硬的扯起一抹笑，不可能的，不会的，正常人从飞机上坠落，在海里飘了那么久都难以存活，更别说顾言城还是个残废。
他不能游水，没有自救的能力，落到海里只有一个死，不可能回来的。
冷汗顺着眉边滑落，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
顾嘉川连忙眨了几下，在巨大的惊恐之下，他难以冷静下来，于是伸手在自己的伤腿上狠狠拍了一把。
一抹殷红在逐渐扩大蔓延，浸湿了他的裤腿，顾嘉川咽下嘴边的呜咽，依旧警惕的看着门口。
一点点，近了，更近了。
他的瞳孔在逐渐扩大，随着轮椅声停止，他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停下了。
门边缓缓出现一双脚，随后是修长的腿，自然的搭在轮椅上，然后，便是让顾嘉川惊骇不已的那张脸。
“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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